安国公府人丁兴盛,孙辈男女共十六人。
但因为世子夫人早逝,就只有大公子云泽和十一姑娘云姝是长房世子所出。
关于这兄妹俩,长安勋贵间一直有个说法。
姑娘们不知道云大公子长什么样,看看十一姑娘就知道了。
男儿们想一睹十一姑娘,看看云大公子也知道了。
倒不是说这兄妹俩的面貌如出一辙,而是神态举止间的……气韵,一模一样。
窗户里的男子像是站在画中。
他一身白衣,长发半束青丝微乱,瞳眸间虽华光淡淡,却有难察觉的血丝。因妹妹的突然亡故有些颓然,但还是让人觉得他随时会踏进渔樵山野,又或者乘风归去。
黎雅虽没见过云泽,但一眼就认定,眼前的是云大公子。
因为再没人会像他一样,俊美得这么仙气飘飘谪仙下凡。
云泽看着她俩,微微皱起眉。
近日府里来往的人多,瞧打扮,应是哪家的小姐吧,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两位怕是不慎迷失。”他施礼道,“我遣人送你们回去。”
说着就招来个下仆吩咐,转头不再记挂。
礼部的大人们还在苦口婆心不愿离去,外边有小厮火烧屁股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国公爷和老夫人听说大人们不让十一小姐进祖坟,齐齐气晕过去了!”
满屋人哗然。
“祖父母本就在病中,把二老气出好歹来,我跟你们没完!”三公子云湍神情愤愤。
礼部官员们面色惶惶。
也没人再搭理他们,云世英道声“失陪”,就带着一大帮兄弟子侄往父母亲那赶。
小乔想也不想跟上去,黎雅一愣,露出笑容又忙藏住,立马也跟着她走了。
一大帮人不好全挤进内室,在外屋庭院等得心急如焚焦头烂额,团团转。
好不容易大夫出来,对着这一群惹不起的祖宗极力措辞:“国公爷和老夫人,现下是醒转了。但二老年事已高,连日来又伤心过度,几乎粒米未进,照这么拖下去,实在是……”
云湍急得想打人:“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没办法了?就任由我祖父祖母一直病在床上,非但起不了身,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鹏瑞,稍安勿躁。”云世英劝住他,道:“听大夫讲。”
说话的医者稍松口气,抹着汗道:“回世子爷,您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所以心病是最难解的,只能慢慢调理,需要多少时日,实在是……”
“实在是你们也说不准是吧?”云湍简直忍不住暴躁,“那要你们何用!”
偏偏还有人给他帮腔。
“就是!”女孩子娇柔的清咤,让大家都愣住了。
谁啊?
家中的几个女孩都不在这,听声音也不像啊!
她们怎么还在这!
云泽微微瞠目,有些恍惚。
小乔不慌不乱,在一众五到四十岁不等大小美男的目光洗礼下,平静自信无比。
她挺直腰背,昂首走到那大夫前,说道:“谁说心病难医,分明就是你们医术不精,才让二老的病情这么久都没起色。”
大夫们都有些气。
他们在这安国公府常来常往,对几位小姐都是认识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
谁啊这是!
“敢问姑娘?……”云世英眯眼打量,这悄无声息就出现在自己父母亲院里的女孩子。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还是件很可怕的事!
小乔低头敛衽:“见过世子大人,晚辈是建安伯府的表姑娘,这是我的二表妹。”
她说着十分友爱地拉住黎雅的手。
竟然还带着一人!
云世英额角一跳。
黎雅整个人都一跳,她拼命想甩开小乔又甩不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欲哭无泪。
美男虽好,但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架势,任谁也吃不消啊!
这夯货到底想干嘛,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她来了呢!
这剧情,跟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云世英点点头。
建安伯府,倒是知道。
那……然后呢?
“我姐妹二人随家中长辈来府上凭吊,不慎迷途遇上云大公子。”小乔道,“他好意着人领我们回长辈身边,我们却没等到来领路的人,又不敢冒然打扰,就只好先跟着大公子过来了。”
说得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可听起来咋就这么别扭呢,这是正常人会干的事不!
云家人腹诽,又眼光复杂看向云泽。
他好几日没合眼,身边办事的小厮也跟着没合眼在梦游吗?
云泽也正这么自我怀疑,就没说话。
直到那女孩子又说:“晚辈虽然不才,但自问在治好老国公和老夫人的事情上,比这几位大夫要强些。”
什么鬼?
大夫们神情轻蔑又忍不住好笑,云家人也都是一副看痴人说梦的表情。
这两个女孩子什么来历,真是建安伯府的人吗?
建安伯府……已经沦落到要靠这样来刷存在感了?
院子外头忽然一阵热闹,大群小厮护卫跑过。
云二公子指派人到外头去查问,去的人很快就回来禀报:“说是建安伯府的两位姑娘在咱们府上走丢了。”
云家的几位老爷都黑了脸。
“来人,送两位姑娘去二夫人那里。”云世英神情冷淡,想了想又对云汐道,“瑾瑜,你亲自把她们领到你母亲那里。”
云汐恭敬应声是。
小乔当然不肯走,仰头直直看着云世英:“世子大人,我真的有办法能够治好二老,你让我进屋,至多一炷香,不,一盏茶时间,就能见分晓。”
大夫们都听得摇头。
这女孩子,年纪轻轻尽说大话。
“不可能的。”有大夫摆手,“要真如此,老夫忝为医者,这辈子都不再行医。”
“我不是要对他们施医用药,虽然我医术也还尚可。”女孩子朝他看一眼,眼睛清亮神情清朗,“但二老的状况还不至于要这样。”她又看回向云世英,“我虽是建安伯府的表小姐,但自小长于乡野。我见惯了人间疾苦,知道人情冷暖,更知道失去至亲是怎样的伤痛。请让我进去劝劝国公爷和老夫人,一定能够有起色。”
她的意思,是她只凭一张嘴,就能让二老病情康复了?
简直荒谬!
无论大夫还是云家人,全都神情古怪。
黎雅左右看看,虽然没人注意她,但她还是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土里去。
太丢人了,建安伯府的颜面都被丢尽了,无辜的自己,不要面子的啊!
“父亲,几位叔叔。”一直没出声的云大公子打破众人凝滞尴尬,“就让她进去,试一试吧。”
试一试,也没坏处不是?
可两位老祖宗,是能随便让人试的?
云世英默然了一下。
“跟我来。”他带着那女孩子往屋里走。
众人纷纷不解。
“为什么?”二公子云汐问云泽,“你跟大伯父,是怎么了?”
祖父祖母虽然病重,好像也还未到死马当活马医的程度吧?
·
国公爷和老夫人双双卧床。
老夫人紧闭的眼睛外还留着泪痕,又像是干涸太久流不出泪了。
云世英喊了声父亲母亲也没人理他。
小乔心疼地看着二老一下子多出来的白发,凑上前对老夫人耳语。
老夫人一下子就睁开眼,对云世英道:“世英,你先出去。”又指了指丫鬟们,“你们也走。”
云世英一头雾水,这就有抬手的力气了?
见他出来,云家的儿子孙子们就更疑惑了。
这么放心的吗,竟然不亲自在床前守着?
“我也不知道。”云泽对云汐说,“只是看见她,总让我想起乔乔。”
云汐一脸讶然:“不看见她,你难道就没在想乔乔吗?”
云泽恍然,半晌又摇头。
屋子里,国公爷和老夫人相继挣扎坐起来,那女孩子俏生生地立在床前。
国公爷问老夫人:“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喊了你娘和我娘的乳名。”老夫人道,“还说自己是乔乔!”
老国公:“……”
他一辈子征战沙场,这特么还能信了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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