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小末再次路过那户人家，原本还是光吵吵的状态，没成想已经发展到摔盆子砸碗的地步。光听声音，小末就替他家的锅碗瓢盆揪心，这存活的周期也太短了，真的应该在他家旁边摆个卖锅碗瓢盆的摊位，生意肯定很好。

小末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因为按照以前的节奏，这一家人马上就要从屋里打到屋外了。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好，可不能误伤。

刚刚拐过去弯儿，就听见一阵锅碗瓢盆飞出来的声音，好险。

回到家里，把坐地扇打开，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下午两点，要是换做平时，小末肯定睡上一觉，毕竟这个季节的午睡是最享受的事情。但是现在，小末舍不得睡。

鱼缸里的金鱼在无忧无虑的游荡，因为一早喂过鱼食，所以现在鱼缸的底部已经有一片黑色米粒状的东西，不用看小末就知道那是鱼屎，该换水了。

把脸冲着风扇猛吹了一会儿，感觉到闷热下去了一点点，小末端着鱼缸走去院子里。

这个时间，外面除了闷热，真的一点风都没有，一盆水已经被晒的温热，小末怕这样热的水直接倒进鱼缸，金鱼会中暑，就又参了些凉水，感觉水温合适了才把鱼缸里的水换掉。

整了给鱼缸换水的过程中，一股淡淡的臭味时有时无，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腐烂，搓了搓鼻子，还以为味觉出了问题。

其实在小末看不见的地方，先前埋下的金鱼正在悄悄地腐烂。

给金鱼换好水，小末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明明知道时间不多了，发呆一分钟就是浪费一分钟，但是此时此刻小末真的不知道该去干着什么了。

要放在以前，完全就不用想，一觉下去就到明天了。

既然不知道去哪，那就先出去，先走出家门再说。

想到这里，小末就把好长时间不骑的自行车给赶了出来，这样能走的远点。

要是换到平时，出门还得戴顶帽子，是怕夏天还没过完，就给晒成黑炭了。但是现在不需要了，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天天晒也等不到夏天过完了。

骑上自行车，穿过人潮拥挤的马路，过了一座小桥，小末在一个叫做徒骇河支流的地方挺了下来，河旁的树荫下，有些老爷爷在钓鱼，看那全套的渔具，就知道是老江湖了。

把自行车停到一边，小末选了一片树荫坐了下来，这个位置离老爷爷钓鱼的地方远些，小末是故意这样选的，怕自己不小心打扰了老爷爷钓鱼。小末听说，这些钓鱼的老爷爷如果被打扰，脾气会立马上来，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望着前面的徒骇河，小末的心里突然响起了一段歌词“一条大河，波浪宽……”，没想到自己这个00后钟爱的确实老歌。

现在小末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心里有烦恼时，都喜欢去看海，就坐在徒骇河旁边一会儿，小末就感觉心里痛快多了，说不上来什么直接的感觉，但是真的是由内而外的痛快。

海，这辈子是看不了了，过了明天，就要参加为期两天半的高考了，高考完过后，小末就只剩下一天半的生命了。

想到这里，小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像想让这流淌着的河水把自己体内的浊气带走。

没有注意，一个老奶奶拿着个马扎做到了小末身旁。

两个人虽然隔着一些距离，但是也是点头说话都能听见的距离，所以作为晚辈儿不主动打招呼不合适。

“奶奶好，您自己来的吗？”小末问到。

“对，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这里坐一会儿。”老奶奶说到。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老奶奶知道了小末的姓名，小末知道了老奶奶的年龄。

“96岁，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您也就70多岁。”小末真的是很吃惊，不光是小末看不出来，估计第一次见老奶奶的人都不能相信。

“老了，就算表面看不出来，里面也老了。”老奶奶笑着说。

“小末，看你年龄不大，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是不是逃学了？”老奶奶问到。

小末赶忙摇头，解释自己是在高考前国家规定的放假时间。

“小末，不要闲奶奶多嘴，我在这世上活的太长了，见过的人也是各种各样，你一看就是有心事，你要是想说，可以和奶奶说说。”老奶奶说到。

小末想了想，好像有的时候真的有必要找陌生人倾诉一下，因为陌生，就不会有压力，因为陌生，才能好意思张开嘴。

“老奶奶，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在这世上还有不到六天的时间。”小末说完就后悔了，她肯定老奶奶会问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死，但是小末不想解释，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她也不想死，但是就是让她碰上了。

“时间不多了，不多了也就是说还有时间，还有时间就已经很幸福了。”

老奶奶的回答明显的是小末不曾想到的，小末此刻的表情一直都没掩饰自己的惊讶。

“奶奶跟你说件事，就只跟你说，你不能和别人说。”老奶奶加重了些语气以示“威胁”。

“奶奶，我保证不说。”小末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奶奶现在即使看着还年轻，但是毕竟已经96岁了，每次去医院检查，大夫都说没病，但是器官已经进入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衰老状态，所以从那以后，只要是第二天早上能睁开眼我就很开心，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过，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做好第二天不再醒来的准备。”

老奶奶的话确实出乎小末的意料，一时间还真消化不了，看着徒骇河的河水，小末好像慢慢的了解了老奶奶话里的意思。

“小姑娘，你再在这里坐会吧，我到时间了，我报了个书法班，一会儿去上课。希望能再见到你小末。”老奶奶说完就和小末告别。

小末看着老奶奶离开的身影，默默地说着“希望能再见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