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阆吃了林溪做的晚饭，感觉好困，他看着她，疲劳的说道：“我想告诉……”还没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元阆想告诉溪儿，他喜欢她，他要娶她，他不做皇帝了，想宠她一生，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想问她，没有十里红妆，她还愿意嫁给他吗？可是，眼皮好重，算了，明天再说吧。

林溪贪婪的看着元阆，那眼神像要把元阆刻入骨髓里。

许久之后，林溪回到了西厢里，穿上了绣着大朵大朵彼岸花的红色嫁衣。执笔对着铜镜勾画着。

林不知何时出现，接过了林溪手中的笔，细细勾画着。

“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忘了我？”林溪笑着问着。

林手顿了顿，画偏了眉，拿着手帕小心的擦拭着。今天下午林溪强行闯进了忘川四合院，林心痛的看着林溪，人受不了浓郁的妖气，是要折寿的。她却是为了取忘川河水让元阆忘了她，忘川河水凡人饮用皆可忘情。“放心，哥哥不会忘了你。”

“他忘了我说明我做的值了，他没忘，就内疚一辈子吧。”林溪嘻嘻笑道，“哥哥还是忘了我比较好，毕竟妖生很长很长的。”

林梳着林溪一头柔顺的青丝，心想花花死了的话，他活着也没意思。

“哥哥要活着哦。如果哥哥死了，那世间真的没人记着溪儿的好了。”林溪像是没感觉到头发被扯痛了一样。

“花花。”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紧张，他扯掉了花花的头发，花花肯定很痛吧。

“没事的，哥哥不是故意的。”林溪站起来转了几圈，臭美的问道，“哥哥，溪儿美不？”

林看着少女开心的笑容，认真的点头。

“花花能不去吗？”

“哥哥，这是我的选择啊。请哥哥不要干预。”林溪下午去了中堂，和元慧协商了一下明天的戏——让元阆顺利登机的戏。取忘川河水是她加的，她没告诉元慧。

次日清晨，元阆废力的睁开了双眼，看着床下跪着的一众文臣，为首的是拿着天子剑的元慧。

“陛下，妖女误国啊，请陛下诛妖登机。”

“这妖女杀了皇后，竟然还劫持了陛下，真是胆大包天。还好陛下洪福齐天，元慧公主寻到了陛下。”

“咚——”东厢房门被人踹开了，一红衣上绣满彼岸花的女子浅笑吟吟，桃花眼里轻蔑的看着满地的文臣，霸气十足，“敢抢我的人？”

元阆被林溪惊艳到了。元慧顺势把天子剑给了元阆，喝道：“护驾！”

元阆温柔的推开了元慧，拿着天子剑慢慢走向到林溪面前，这般惊艳绝绝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是妖物呢？这些文臣总是喜欢夸大其词。

林溪一个纵身，元阆下意识的自我防卫。

林溪抱住了元阆，她没按照计划行事。按着元慧的计划，她应该还要说一些妖女该说的话，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让元阆杀死。被妖女所劫持的帝皇即使被救也会留下瑕疵，但是，帝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妖女，那么将是完美无瑕，有勇无谋。但是她不想说啊，即使她想要让他完成他的心愿，她也不想他误解她啊。

元阆感受到面前的少女逐渐冰凉的身体，眼泪不自觉的淌了下去，不自觉的呢喃道:“你是谁？”

林溪由衷的绽放出笑容，他忘了她，真好。她认识他这么久还没抱过他呢，真好，挺宽广温暖的，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心胸宽广的皇帝，可惜她在也看不到了。

元慧诧异着林溪没按照计划行事，也察觉到了元阆像是不认识林溪一般的表情行为。不过，结果是新皇杀了妖女，这样就行了。可是，被祭祀所用的天子剑贯穿的林溪怎么没有显出原型？

小李子倒是猜到了几分，陛下本是毒气入心，药石无救，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只有点虚弱的样子。定是林溪用了什么法子交换的，陛下终是欠了林姑娘。

“陛下杀了妖女，万岁万岁万万岁啊。”群臣在短暂的错愕下，迅速的匍匐祝福。

元阆微微皱眉，他第一次如此厌烦这群文臣。

一股如同实质的煞气侵入东厢里，元慧和小李子立马护在了元阆的身前，小心的盯着门口。

一身玄色衣物，穿戴考究的男人稳稳的跨过了东厢门走了进来，他终究是无法旁观着这一切，对不起，花花，他第一次失诺了。

他熟练的抱着林溪，温柔的说道：“花花，哥哥带你回家。”

林溪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林僵硬了一下，轻声哄道：“乖，花花不哭，我们回去。”

一脚踏出房门，改天换地，直接到了忘川院子里。

元阆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女子，怎么看见她被别人抱走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在最后一刻握住了林溪的手臂。

元阆震惊了一下满园开的娇艳的不分季节的鲜花，回神说道：“这女子是在下刺伤的，还请公子把她交给在下医治。”

林和林溪都知道，林溪本来就损了根基，又损了寿命，即使是人身，天子剑的威力对原本为妖的她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现在的林溪还存有一丝生气，全靠林的妖力。

“滚。”煞气翻滚。

元阆即使被煞气侵染，脸色苍白，也不示弱的直视眼前的非人，死死的握住她的手臂。他认为不值得为一个不认识的女子做到这一步，可是他确实这样做了。好奇怪，感觉放手了会后悔一辈子。

林打算强制性的驱赶这个凡人出忘川。

“哥哥，”林溪抽噎道，打断了林的煞气，“对不起。”她想跟他走，即使他忘了她，她还是想跟他走。

林的脸色更不好了，浑身紧绷，久久不语。

“接着。”他终究还是成全了她。

元阆在静候中突然听到了这无力的声音，诧异的看着林。

“接着！”林不爽的看着像呆头鹅的元阆，加重了声线，他怕他忍不住会后悔。

“多谢。”元阆这次手脚麻利的接过奄奄一息的林溪。

“快走。”林指了指门，快走，走快点，趁他后悔之前。

元阆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果断的跨出了门。

一门之隔，重回人间。

跪着的大臣们呆呆的望着抱着妖女回来的陛下，发生了啥？

元阆略视了一干人的表情，他瞟了一眼哭花了脸的林溪，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林溪痴痴的望着元阆，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放在心上的？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只想多看看他，可惜啊，她撑不住了，半阖着桃花眼，努力的大声说道：“我想嫁给你。”

元阆听到了这光明正大的宣言，圆眼里满是好奇的低头看向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女。却只看见了少女紧闭的双眼，以及嘴角浅浅的笑容。

元慧看着元阆明明苍白的面孔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温雅的笑容，却泪流不止，她做错了吗？

后记

弑妖而立的新皇元阆自称元武帝，改年号元武，开始重武。

本来人们担心重武的新皇会很暴戾，结果新皇很亲民。时不时去京城北街买糕点，还赐名为林氏；时不时买着糖葫芦吃，甚至还有谣言说新皇还吃长虫，新皇怎么会吃那爬行的肮脏之物？

每年乞巧节皇帝陛下一定会穿着青衫去看梅大师的戏，因此每逢梅大师，那戏千金难求。

皇帝也不只是吃喝玩乐，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蒸蒸日上。

二十年后，元阆躺着龙塌上，废力的看着墙上的彼岸花画。拿出怀里的手帕，又放了下去，小李子连忙递了一条帕子，元阆咳出了一口血。他看了看帕子上的血，自嘲的一笑，他真是喜欢咳血。

小李子处理了血帕子，望了一眼又被元阆放进怀里的帕子——那是一条在西厢里找到的擦过眉毛的帕子。

太医号完脉，跪着说道：“陛下早年龙体被多次折腾，治好了也是留下了隐患。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元阆闭上了双眼，小李子看了一眼太医，隐隐还能看出当年神医的影子。

元阆摆了摆手，太医静静地退了出去。

“说书人还好？”

“前几日去了，死前还说能看着国泰民安，死而无憾。”

“也是个干脆的人。”元阆顿了顿，又道，“她，还好？”

“还好。”林溪的尸体还栩栩如生。在林溪死的那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元阆不顾根基未稳，举倾国之力寻到了一座冰山里的万年玄冰，把林溪的尸体安放在那。万年玄冰，冰不化，尸体不腐。可，元阆再也没踏入过那一步，也在不问这事，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可发生了的还是发生了，小李子幽幽叹了一口。

“她是谁？”元阆像是自言自语。

“陛下欠了一场婚礼的人。”小李子不动如山的语气终是起了一点波澜，林姑娘背负了不该背负的东西，也是难得纯粹的。

元阆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在最后时刻仿佛看见了墙上的那画也随着那红衣消失了般。

——第一卷.彼岸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