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希冷眼望着马氏的表演，思忖着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顿觉好笑。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笑，而是想办法，料理了这个蝗虫般的女人。

“爷爷，昨晚就是她，用迷药把你迷倒的。”文希小声对着文老爷子说：“我们回家的时候，她正在你的房间里找东西呢。”

“嗯，小枫已经把昨晚的情况告诉我了。”文老爷子说。

“小枫呢？”文希左顾右盼。

文家发生了命案，村里大多数人都到齐了，这种时刻却唯独不见小枫，实在有些奇怪。

文老爷子长叹一声，“成柱和他媳妇去的急，那孩子说，得给他们准备两副棺木，所以跑出去想办法了。”

“哦。”文希没有多问，心里却在疑惑，文家一贫如洗，他又能想什么办法呢？

富人死后有棺木，穷人不过拿草席裹了就下葬的，他又何苦这么讲究。

这工夫，马氏表演得差不多，竟向文老爷子膝行而来，“公公，请你节哀。”

公公？文希眉头一皱，这泼妇，倒是想把她文家儿媳妇的地位坐实呀。

她一着急，不自觉地捅了捅文老爷子。

文老爷子会意，沉声道：“马氏，我儿成柱生前并未娶你过门，如今他死了，我老头子也不能拖累你。今后你嫁娶自由，至于你的儿子，你想把他留在文家，我老头子自然将他视若珍宝，你若要带他走，我老头子也没有半句怨言。”

这一番话通情达理，无形之中就把马氏拒之门外了。

文希暗自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还好文老爷子头脑清楚，防备着那马氏。

然而，马氏也不是吃素的，干脆抱住文老爷子的大腿，声泪俱下地说：“公公，我与成柱既然有了孩子，就是文家的人了。你若不肯收留我，我只能一头撞死，随成柱去了。”

她这么一呼嚎，村里人又炸锅了。

“啧啧，别看这马氏平日里不着调，对文成柱倒是真心。”

“女人嘛，毕竟孩子都生了，肯定是死心塌地了。”

“难为她做了一回正经事，文成柱竟然死得这么惨，可怜呀。”

一时之间，本来风评不好的马氏，就变成了众人怜悯的对象。

文老爷子被架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若是不留下马氏，难免要落个不近人情的话柄。

文希暗暗着急，她不想让马氏这个祸害进门，但人家扮柔弱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多说什么，似乎都是在找茬。

就在为难之时，门口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村长走进了小院。

文希一看见他的脸，就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村长用一副主持公道的嘴脸说：“文老爷子，看在马氏心诚的份上，你留下她吧。你年纪大了，身边也需要一个照料的人，就让马氏替成柱尽尽孝吧。”

这话说的文希都快笑了，文成柱是文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他自己都不尽孝，来了个非亲非故的马氏替他尽孝。

更何况，马氏为了文家的传家宝而来，能尽孝才怪了。

不过村长都这么说了，文老爷子也不能拒绝，只好点头道：“马氏，你若想留下，我老头子没什么可说的。但，我文家一贫如洗，恐怕只能让你过穷日子。至于那孩子的将来，也要被连累了。”

文老爷子这么说，态度很明确了，马氏若为了文家的传家宝而来，那对不起，就算有也不会给她的。

马氏心头一喜，显然她并不在乎文老爷子如何对待她，只要她留在文家，总有办法找到宝贝。

村长见此事已定，又道：“文老爷子，成柱和他媳妇都不在了，这丧事就交给村民们吧。来，大家搭把手，给张罗张罗。”

办丧事嘛，无非就是灵前灵后两件大事。灵前是打点死人的，灵后是招待亲朋好友、乡亲街坊的。

死人好打发，活人可不好伺候。尤其是，文家现在的情况，连下锅的米都没有。

七手八脚准备帮忙张罗的人，望着文家空空如也的厨房，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村长，文家都揭不开锅了，要不然咱们就回家去吧，别在这吃饭了。”

“那怎么行，办丧事招待乡里乡亲的，也是为了让文成柱去的有面子，大家都走了，冷冷清清多不好。”

“可是老文家实在太穷了，都没有米还怎么招待乡亲。”

“实在不行，咱们大家回去凑一凑吧，谁家里有剩菜剩饭什么的，都带过来凑桌。”

文希听着众人的对话，也不知道他们是热心呢，还是存心想让文老爷子没脸。

“好了好了。”村长发了话，“大家先不要乱，等我想想办法。”他转向文老爷子，“咱们屋里说话？”

文老爷子的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点点头，跟着村长两个人进了屋。

文希总觉得，这个村长不是什么好人，便有些在意他要跟文老爷子说的话。

于是，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绕到房后，就着上次马氏捅出来的窟窿，听屋里的动静。

村长的声音先响起，“老爷子，你看，这成柱去的匆忙，你家里也没什么准备。现在全村的人都过来了，都想给老爷子一个面子，这招待客人的宴席……”

“村长，当年成柱在的时候，咱们文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老头子对不起大家，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招待大家。人穷志短，今天这个面子，是注定要丢了。”文老爷子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带着难堪。

村长呵呵一笑，“老爷子真是的，这说的叫个什么话呀。你家情况不好我自然清楚，但成柱的丧事还得办。这样吧，老爷子有多大的力，就出多大的力，剩下的我帮你想想办法。”

文希听这话，觉得有些别扭。

人家自己都认了要丢面子，哪里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就听文老爷子道：“村长，实不相瞒，咱们家就是一文钱也拿不出来呀。”

村长压低了声音，“老爷子呀，成柱在的时候说过，你家有个传家宝呢。你看，这传家宝虽然珍贵，但成柱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能让他这么不声不响地就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