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那天宋颖起来得比较晚，10点钟才草草给自己煮了个面，下了个鸡蛋。这还没吃，门铃响。平时基本没人来的，她很奇怪地起身去开门，却见是顾母到访。

宋颖恭敬地把她迎进来。到底是大集团的当家母，顾母还没说话，宋颖就感觉到她的气场几百米远。宋颖给她倒了一杯茶。茶叶是宋颖的母亲上山摘的金银花茶，天然的，很甘香。现在数量很少了，很难得。顾帅很是喜欢喝。她想着也许顾母也会喜欢，结果顾母喝了一口喷出来，“这茶这么难喝，给我换铁观音。”

幸好家里还备了些茶叶，宋颖默默又去泡了一杯，结果顾母还是觉得不好喝，让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宋颖端起茶杯，在背后吐了吐舌头，很是无奈。看来不是茶难喝，是见到她不顺眼罢。

宋颖本来站着，也不敢坐。她知道老妇人不喜欢她，所以决定恭恭敬敬听话，不惹她不痛快。顾母也没让她坐下的意思。上来就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来的意思。”

宋颖有点惊愕。

“那我就开口直说了。你并不适合顾帅。这里有50万，离开他。”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多少部小说里狗血的桥段，今天也发生在她的身上，“我可不可以问理由？”

“顾帅需要的是一位在事业上能帮上他的女人，别说你的家庭与我顾家差几万里，就是你这职业也配不上他。程心瑜是我属意的儿媳妇，顾帅将来的妻子只能是她。你以前还是他的秘书。小秘勾引上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你这工作还是顾帅帮忙找的。离开他，不然我不客气。”

听顾母这口气，宋颖想是不妙了。她也有点生气，但不想反驳。不开口，就站着。

“宋颖，你若是喜欢顾帅，就应该离开他。别拖累他。最近博世的资金链周转不了，他必须要靠程家的帮助，不然整个博世会出现重大危机。这是我爸留下来的产业，我们整个家族都不允许这样子的情况发生。本来最近在心瑜的帮助下，已经有所好转，银行贷款马上批下来。结果他回家说要取消婚约，取消与心远的合作，要和你在一起。你可以看看博世的股价一直在跌。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红颜祸水。你的不值钱的爱情，会害了我的儿子，害了我的家族。你认为我会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别说是我不同意，就算是老爷子，整个家族都不会同意。”

“我相信顾帅也不会做这样子的糊涂事。”

顾母看着宋颖，她整个人低着头，双手交握着，不断用左手拇指来回搓着右手。

宋颖现在心里乱得很。没有愤怒，更多的是心痛。这种豪门棒打鸳鸯的事例并不少见，大多数都是用钱去打发女方。以前跟着顾帅，她也帮过他用钱打发一些他要分手的女的。但现如今，等到别人用钱来打发自己的时候，没想过原来心情是这样子。她不会愚蠢到跟顾母去争论些什么。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她只在想：为什么，要用钱，来衡量两个人之前的爱情。

宋颖最终是没有跟顾母说什么，只真实地表述了一句话：若是我是绊脚石，我愿意离开。只要是顾帅开口，我便离开。钱我不要。

顾母感觉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当顾帅回家说要跟程家断关系，让他们断了两家联姻的想法的时候，她着实是气愤。儿子被这女的迷得神魂颠倒，家族、公司都不要了。她想了很多话语来反击这个女的，让她拿钱走人。结果宋颖什么都不说，也不争吵，也不要钱。

说实话，有点败兴而归。其实，若不是因为她跟顾帅这档子事会影响到家族，她温温顺顺的，也许是个好相处的姑娘。

但顾母心里，并没打算就此罢休。

宋颖当晚失眠了。若说是想多了，也没有，反倒脑子里是空白的。她不怨恨顾母。宋颖想，是换位思考，若是她是顾母，也许她的行为一模一样。客观来说，从各个方面来说，她确实比不上程心瑜。

还真是心里苦涩。

顾帅晚上准时给她视频通话，见她有些疲惫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工作太累。她没答，只问了问他在美国的进展。顾帅说挺好的。顾帅又问她有没有事情发生，她笑着说：“我每天公寓、学校一条直线，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倒是你，你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顾帅也笑，“没有。”

但顾帅能感觉到，今晚的宋颖有些奇怪。

宋颖说自己今天有些不舒服，以来例假来理由，就挂了电话。但顾帅一直记得她的例假时间。她是在他走以前一周来才来过。她有事瞒他。

宋颖决定，找顾然谈一谈。顾家若是出什么事情，顾然必然会知道情况。

所以她请了一天假，约了顾然出来。顾然还得带孩子，能出来的时间不会很多，地点约在顾然家楼下的咖啡厅。

宋颖先到的，点了杯拿铁。顾然到的时候，她都快把拿铁喝完了。顾然点了一杯白开水，还在喂奶，喝不了咖啡。也因为哺乳的原因，显得顾然身体更是丰盈有韵味。宋颖取笑说：“越来越有女人味，陆总好福气。”

顾然笑了笑，直接说，“你向来不怎么与我交往，想必这次是为了哥的事？”

宋颖苦笑，“是的。他不说，我只能找你。”

“我母亲，昨天找你了？”

“嗯”看来顾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一趟宋颖没白跑。

“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没有。”宋颖打断她，“能告诉我吗？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然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水说，“确实挺麻烦的。你还记得大兴的那块地吗？当时其实已经是心远的囊中之物，我哥非得要。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搏红颜一笑。他花了很大精力，动用了我爸的权力，才拿下。我爸在那个位置上一直两袖清风，总也免不了得罪一些人，所以这件事就被抓到台面上来讲。公司那边，刚好有个工程出现了问题，导致资金周转不过来，又因为贿赂的事，股票下跌。又好像有人在恶意收购博世的股票，部分股东纷纷高价出售股票，所以公司的情况非常糟糕。部分合作商又开始催促货款，我哥真的压力很大。别说这是家族企业，就是那几千号人要开饭，都够头疼。”

宋颖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情况如此严峻。她在那个行业待过，若是资金链断了，破产是分分钟的事情。

“因为调查我爸的事，有部分人被革了职。接下来就是我爸。所以我哥去找了程家的老太爷，希望他能帮上一些忙。忙是可以帮的，也有代价。就是两家的婚事。程老太爷是直接开口要两家尽快完婚。我哥没当场拒绝，因为他要顾着我爸。接着公司接二连三出事，程致远帮了一些忙。哥跟程心瑜一同出席一些场合，是为了贷款的事。”

宋颖点了点头。现在倒是理解了顾帅，也心疼不已。这个时刻，真的很想抽根烟。

“就在我们都以为，哥最终会选择跟程家联姻的时候，他回家跟我爸妈说他不会结婚，爱的是你。他自己会想办法解决公司的事情和我爸的事情。我爸的事情好解决，因为不是太大的事，当初也没留下什么痕迹，就打了招呼电话，老爷子准备提前申请退休。但是博世的资金如果没有程家的帮助，是拿不下贷款的。程家那边提了几次婚约的事了，他要全面退婚。他跟家里吵了一架，至今都没跟我妈和好。我哥，很爱我妈。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我妈。所以我妈才会去找你。我能理解我哥，像当初我跟陆毅城一样，有时爱情放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会变得异常困难。”

“我说完了，你打算怎么做？”顾然直接问她。

“说实话，不知道，心乱如麻呢现在。我可否问一句，若是我离开他，他会不会过得更好？”宋颖想起她跟顾母说的话，“若我真是他绊脚石，我会离开。”

“不会。”顾然说，“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一家企业，总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或者一直快速发展。我相信我哥能解决事情，我希望你也能相信她。别听信别人让你离开的话。如果你也爱他，就别再说离开这种话。”

顾然走之后，宋颖还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又点了一杯拿铁喝完再走。她漫无目的走在大路上，太阳有点大，已经进入夏天，很热热。她倒觉得刚刚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些累了，她找了个公园坐了下来。她总得做些什么她觉得。她相信顾帅选了她，就必然义无反顾把他们的爱情坚守到底，但是她不能让他放下整个家族，与世界为敌。

还真是难题。

她看了下时钟，11点半了，那边是晚上11点半。她找到顾帅的微信，发了条信息给他：“还真是挺想你的。”

顾帅马上就回过来了，直接是视频通话。

他还在加班，没说太多，在临他挂掉通话的时候，却是程心瑜走了进来，让他出去一趟，说要商议些什么东西。顾帅显然也没想过她会进来。原想着要解释，宋颖先他切断了通话。

心痛是什么样子的感觉呢？形容不上来，像是呼吸困难，被人抓着心，揪着它，又好像针不断插进去的痛感。宋颖终于忍不住，捂脸在公园里痛哭了一场。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在奋斗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别人，她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很糟糕，又夹带着可能要失去他的迷茫感。若是他回过头来发现她并非那样好，或者爱情并不值得他那样辛苦维护，那么他的选择是不是会舍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