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刚刚发动，就听到车外传来的声音。

“爸爸？”

言子婷疑惑地转头看向外面，老妈说老爸昨晚和他朋友们通宵玩，凌晨5点才回家，所以大家都没有叫他，反正他也清楚。

言子睿也听到了声音，打开窗户看了看言父。

言父面无表情，或者说和平日的表情差不多，只是气势上严肃了一点。

“把钥匙给我。”

寒冬的气息让言父的话附带了寒气。

言子睿乖乖把转动钥匙，熄火，拔钥匙，递给言父。

“爸，给你。”

言子婷坐在后座，透过窗户，疑惑地看着言父，不明所以。

爸爸这是要干什么。

言母则带走言子兮走到车尾，摩擦摩擦手，她也很疑惑老公的行为。

本来她和二女儿已经准备返回家，冬天的早晨还是很寒冷的，尤其是天色依旧还很暗的时候。

“老公，你要干什么啊。”

言父抬头看了言母一眼，不言语，走到言母旁边，轻轻一推她们两。

“让开。”

被推开的言母和言子兮踉跄的退后几步，相互对视一眼，都透漏出一个疑惑。

老公/老爸要干什么。

等两人转过头后，与车内的人都看向言父。

只见他插入钥匙，一拧，一按，一抬，后备箱被打开了，然后让他把言子婷的皮箱拿出来，立在地上，拉出拉杆，倾斜皮箱，四个车轮转动起来，方向为言家院子。

车内的言子婷因为后备箱打开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便打开车门，下车，与言母她们站在一起。

看到言父拉着她的皮箱要走的时候，言子婷慌忙向前跑了几步，拉住拉杆，焦急的对着言父。

“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言父深深看了一眼言子婷一眼，用一只手把言子婷手从拉杆上拉开，然后转头，继续拉动皮箱，往院子里走去。

“爸，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要去赶大巴，时间不够了，要不今天就赶不到医院报道了。”

言子婷在言父把她的手扒开时愣了一下，但是她立即反应过来，向前一步，再一次拉住拉杆。

“爸，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言子婷的声音越发急切，但是言父依旧一言不发，用劲拉着行李箱向前走去，言子兮急得团团转，言子睿则靠在车边，笑着看着这一幕。

言母也挣脱开言子兮的手，快步走到言父旁边，低声细语。

“老伴啊，你拉着女儿的东西干什么呀，女儿快赶不上车了。”

言母的话引起了言父的注意。

“她不用去了，行李我帮她拿回去。”

言子婷和言母听着言父这话，不可置信的看着言父。

“老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言母僵笑着，心中不由扑通扑通打鼓，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她有些心虚的看向自己皱着眉头的大女儿，

前两天她睡觉前，无意间和老公提起村里一个女孩出去工作，没过半年，回家时就怀孕了，孩子父亲不清楚，女孩也死活不说，当时她唏嘘不已。

那时，她还笑着问老公如果是他会怎么办，老公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有些严肃，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县里怎么样。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对，是说县里还好，毕竟比村里发展好。

言父似乎也有点不耐烦一群人对他的询问，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住他的手，试图把自己掉在胳膊上，她当自己胳膊是单杠啊，能够让她自由悬挂，翻腾。

“言子兮，你给我先松手。”

言父严肃的看着挂在他胳膊上的小女儿。

言子兮讪讪一笑，但是手却没有放开言父，只是乖乖的站起来，“爸……”

言父撇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计较，手把皮箱拉杆松开，把左右两边拉着他的手挣脱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言子婷。

“今天我把话给你说清楚，你不用去省城上班了。”

“孩子他爸，你……”言母也有些不满他的做法。

“爸……”言子兮低声叫唤言父。

“为什么？”言子婷低声喊出，声音有些悲伤。

言父根本不在意周边人的反应，面色依旧平静。

“没有为什么，我已经给你在县里医院谋了一个位置，过两天就直接去实习，以后转正了，生活也就变好了。”

言子婷抬起头，红着眼，看着言父，泪水在眼眶中集结，委屈，悲伤都出现在那双眼睛中，但是说出的话确是那么坚定。

“我不去。”

言父直勾勾的看着言子婷，“你必须去。”

“我不去，我不会去的，我要去省城。”

言子婷也直直看着言父，坚定的说着，在微亮的清晨中展现出属于梅花的凌寒独自开。

随后，言子婷就上前拉皮箱。

“咣当。”皮箱被摔在地上。

言子婷看着那个把自己皮箱狠狠一把推到在地，还踩了一脚的言父，心中满是悲凉。

“你必须去，省城你是去不成的，要是敢偷偷走，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完，言父也没理周边言母的错愕和言子兮的呆滞，转身就想着院子里走去，只留下一个皮箱孤单的躺在地上，还有个脚印明显的露在大家眼中。

言子兮慢慢走到言子婷身边，拉住她的手，很担心看着姐姐，姐姐要走的决心她明白，离开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言子婷苦笑着看了妹妹一眼，上前一步把地上的皮箱捡起来，对着走到院门口的言父，嘶声力竭的喊到。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把我们都栓在身边，不让我们飞。”

言父的脚步一滞，然后转身看向言子婷，声音不高，但是击碎了言子婷的所有的渴求。

“我怕你哪天大着肚子回来，我丢不起这人，还是乖乖呆在我的身边。”

言父的身影离开了她们的视野，但是这一幕留在了场内人的心中。

暮色中传来这句话后，言子婷脸色苍白，身子变得有些发软，身体靠在皮箱上，言子兮害怕的连忙扶住她，低声询问。

言母焦急的看着言父，又看了一眼大女儿，走到她旁边，低声劝慰。

“子婷啊，我觉得你爸说的也对。再说，在省城和县里都是一样实习，又离家近，有什么事情都能及时帮忙，不像省城，你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立即赶到你的身边，留下来吧，一会让你哥把皮箱拿回去。”

言母话一落，言子婷抬起有，狠厉的眼光看着言母，“要出事，即使在你们眼皮下都能发生。”

言母眼珠一转一转，嘴巴动了一下，又合上，劝说的话被堵在嘴巴里。

言子婷看着言母一句话都憋不出，露出嘲讽笑容，她明明知道，但是这个时候，她还要站在爸爸那边，睁眼说瞎话。

言母也自知没法在这待下去，就嘱咐言子兮照顾好她姐，就转身回到院内，没过一会就闻到一阵饭香，这是给家里的孕妇炖上补汤了。

言子睿全程就跟看戏一样，反正他一直挺怕他爸，今天发脾气的对象也不是他，他才不管别人呢。

言子睿走到车尾，把后备箱关上，然后把车门锁好，走到言子婷旁边，试图把言子婷靠着的皮箱拿走。

言子婷悲凉的眼睛看着言子睿，眼泪哗啦啦的留下来，但是没有一点声音。

言子睿突然不敢上前，讪讪一笑，绕开言子婷姐妹，快步走回院子里，那后背的阴冷才消失，之后，院里传来他和言母欢快的对话。

天渐渐亮了，太阳开始露面，黑暗褪去，光明到来，四周都变得明亮起来，炊烟也渐渐漂浮起来，言子婷的样子也在言子兮眼里变得清晰起来。

苍白的脸，无神的眼睛，坐在皮箱上，看着太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天亮了，院里欢笑声响起，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太阳照耀众生，但是却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言子兮担心的看着她姐姐，明明太阳出来了，变温暖了，但是为何还是觉得她这么冷。

“走吧。”言子婷沙哑的声音响起，也不看言子兮一眼，拉起皮箱就往院内走去，视死如归，死气沉沉，好像一担踏进这个院子，她这一生就完了，起源和终结都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