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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余音》第三十三节 出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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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三思怨恨的眼神,猪刚鬣颤抖着露出了微笑。

三思,对……不起,

谢谢你……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能死在三思的剑下,黄泉之下便可以和三宝交代了,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往昔的回忆渐渐涌现,这偷来的时光终究只是命运对他开的一个玩笑,这一株生魂草,还给你……

猪刚鬣身体缓缓向后倒去,身后的元神开始溢散,化作千丝万缕的幽光,渐渐融入到那柄黑色剑身之中。

远天某处那悬浮的飞仙之门也在此刻消散于无形…

一切都结束了,欠三思的东西还了,可欠三宝的债,却化成了一道锁链,让他的心永远都无法挣脱……

须臾间,一个身着红色丝裙的女子由远及近自天际外朝这里疾驰而来,宛如九天仙女一般,眨眼间便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望见地上已然处在生命弥留之际的猪刚鬣,她绝美的娇颜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这便是渡劫之人吗?怎么是一个妖怪,而且,为什么,妖怪会被这凡人杀死?

几步向前,她摇晃着猪刚鬣的身体,很是粗鲁的拍着那已经现了一半原型的猪头,娇怒的质问着。

喂!渡了天劫还会死吗?你给老娘醒醒!喂!你等等再死,告诉我,那扇门在哪里!?

而此时的猪刚鬣眼神已经涣散,似乎听到远远的有个声音在和它说话,但它已经不能再开口回答了,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轻飘飘的,沉浸了冰冷彻骨的黄泉之中……

一切都如一场梦,明明再次意识回归,心中却充斥了懊悔与悲痛,这种亲手杀死至亲的痛处不断灼烧着他的记忆。

终于,这种压抑的情绪随着一团火焰燃烧殆尽,明明再次进去了下一个梦境。

睁开眼睛,已是身处于一个草庐之中,简朴的木桌之上还摆放着一本残缺的书卷手札。

一个小和尚正用青葱的手指翻阅着残破的手札,口中轻轻啧念着。

不一会儿,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枯瘦的老和尚走了进来。

师父……

小和尚放下了手札,言辞中带着深深的敬意,招呼道。

道融啊,读的怎么样了,可还读的懂?

老和尚走到道融身边,脸色充满了慈祥,眼前这个孩子对他而言,则是有些特殊的意义。

现今的天下正缝兵荒马乱,盗匪横生的乱世。囯不是国,家不成家,所以读书在这个时代,愈发的被人厌弃。

若是能习得一身武艺,不但可以安身立命,更有机会被征招入伍,只要立了军功,便可以出人头地。

老和尚曾是一名显达的名士,因为战乱而沦落出家,虽然身怀一身才学却无处施展,这便是他这一生都无法知会的痛。可他仍是胸怀着读书人的铮铮傲骨,以救世为己任。后来发奋钻研禅理,方悟得,救乱世之人,需先平乱世之心,世人没有了信仰,便会随波逐流,失去本心,若是将佛法发扬光大,天下人人向佛,自然没了纷争,乱世可平。

只可惜自己已是日落西山垂暮之年,很多事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他将这一生的志愿都倾注于道融的身上,所以才会对待道融如此悉心调教。

大意是懂了,可是这书页残缺,未能读得全篇,属实是可惜。

少年叹了一口气,用手轻拂这书卷,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似对待珍宝一般。

这番举动落入老人眼中,更让他对眼前的孩子填了几分欣赏,可转眼又是一声叹息。

道融啊,寺里残破,米食填腹尚且不足,更何况书库典籍了。能让你读的也就这几本残卷和经室的佛经。这个世道啊,书卷不如柴火值钱,大部分人都不屑一顾,难得你还有着这一份向学之心……

师父,能有这几本书我已经很高兴了,最主要的是您教会了我识字明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以后不管再有什么书,我都可以通读了,有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道融微笑着,表情泰然自若,话语暖人心窝,老人听了甚是欣慰。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老人有些不安了。

只见道融一脸风轻云淡的继续说道:

老师,道融这几日思量,决定外出游学,寻师访教,不知老师可否赞成?

外出求学?不可。你的年纪太轻,才十二岁,还是再过几年吧。

老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外出求学何等艰苦,这世道连年烽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孤身去游学,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师,我想去外面走走,行学游历,我知道您有着一颗济世之心,可是身处草庐破庙之中,不踏入这个乱世,又怎能了解世间疾苦,找出这个世道的病源呢,还望老师批准。

见老师不允,道融却是用非常坚定的口吻再次恳求道。

望着道融坚定的眼神,和他那令他动容的话语,老和尚沉默许久,终于还是摇头道。

虽然你悟性超然,但是还欠缺火候,如果你能通读百家学说,精修佛学禅理,为师便不拦你下山。

是……

道融虽然心中不甘,但却是不想惹师父不悦,终于点了点头。

今日午时,你便去山下借一本《论语》回来研习,有什么不懂之处,为师帮你解答。

正午时分,道融便带上了草帽,顶着烈日下了山。

山下却实有几个村庄,只是因为连年的战火,每个村庄都是人丁稀少,每次军队掠过,都会撸走大量的财物、牲畜和粮食,甚至还会强行带走青壮男丁,补充军队。

所以从半山腰望去,几个看得到的荒村里,升起炊烟的人家不过两三处。乱世难平,不论兴亡,受苦的只有百姓,百姓民不聊生,这寺院中的香火便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么惨淡了。

呼噜……

道融的肚子也在此刻叫了起来,师父让自己下山借书,实则是让自己外出化缘,恐怕此刻的师父,也是静坐于寺庙之内,忍着腹内空虚,默默的在诵经吧。

有人在吗?

推开一扇木门,道融走进了一个别院,轻生叫道。

可半晌后还是无人回应,显然又是一户空废的人家。

直到进了第五个门,终于从房屋内走出了一位消瘦的妇人。她怀抱幼婴,手中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用寻问的口气问道。

小师傅,你有何事?

见那妇人面黄肌瘦,怀中的婴儿也看起来营养不良,她病态的面容更是堆满了挥不散的愁云。本来还抱着借书和化缘的念想也打消了,于是顺口说道。

女施主,打搅了,我是山上静禅寺的小沙弥,路过此处,天气酷热,能否讨杯水喝?

哦,院子中有口井,小师傅可以自取。

多谢……

娘亲,我饿……

这时妇人身旁的小男孩拉扯着妇人的衣角哭诉道。

道融见状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取出了怀中干瘪的半块饼子,递给了妇人。

谢谢大师……

妇人赶紧接过饼子,躬身施礼。

小男孩结果母亲手中的饼子,狼吞虎咽的咀嚼起来。

慢点,孩子,饼子太干,别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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