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淅沥沥地下，她站在窗前，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雨夜。

她的嘴角蠕动着，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

鲜红的东西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沿着下唇滴落在地上，融进那一滩粘稠的液体。石板地上有大片大片的液体，它们渗进石缝里，肆意地绽放着，鲜红宛如花朵。

远方传来马车的声音。

从车轮的声音能听出它们距离她不远，只有一墙之隔，马车上依稀有燃烧的火把，透过雨幕能看到点点亮光。光亮照亮骑士们胸前的神鹿，信奉神灵的人们在雨夜里疯狂穿梭。

好吵。

蹲在墙角阴影里的她捂住耳朵，她喜欢听下雨的声音，有节奏，清脆的雨滴声能让她平静，这些急促，毫无规律的马蹄声让她烦躁。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手触碰到墙壁上，摸索着走到另一侧。

她的瞳孔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光。

她看不见东西，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扑向火光的蛾子，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

即便是很远处的声音她也能听得十分清楚，这大概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可她讨厌这种补偿，她只想听到想听到的声音。

“你好啊。”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声的笑。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有另外一个她。当另一个她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才是光亮的，幸福感从光亮里溢出来，她很羡慕她。

这是对她打的招呼。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双眼从出生时就失去了，这是父亲告诉她的，她有时候会蹲在墙角抱着双肩听整夜的雨声，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胸前的衣襟湿了一片，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对于光亮的渴望。

原来那天她流泪了。

父亲温柔地抱着她说，“没关系的，你还有一个哥哥，能带给你光亮的哥哥。”

“哥哥？”她喃喃地说。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光亮，也是第一次有了期待。可是她并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就连父亲也没有再提过。

对于蛾子来说，只有一点点的光亮它也会扑上去，只想感受到那一瞬间的温暖。

所以她想找到哥哥。

父亲说，想要找到哥哥需要一些‘材料。’

比如地上这个材料。

石地板上流淌着液体在光亮照进来的一瞬间猩红得刺眼，尸体被摆放得宛如花朵。

头颅，四肢与躯体分开，双手双脚就像花瓣一样散开，扭曲的关节完美地呈现出花的柔软。

飞散四溅的血将整个房间沾满，以尸体为中心成一个圆。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只想找到哥哥。”

她感到一股燥热从深处涌上来，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猩红的液体将她的燥热压下去，她抱着双腿蹲在墙角，似乎在低声啜泣。

她能听到这里充斥着死亡的声音。

她不讨厌这种声音，可是她也不喜欢这种声音，男人死亡前的惨叫声，嘶吼声，最后的颤抖声，充斥着她的脑袋。她想逃离这里，但是她放弃了，她需要这些‘材料’找到哥哥。

她在此刻绽放出笑容。

原本纯白色的长裙已经染上鲜红。

她伏下身子，轻轻地触碰石板地上流动的液体，抹在自己的唇瓣上。

鲜红的刺眼。

“好看吗？”笑容如蔷薇，绽放在她的脸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