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昆明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六点多了。打车到了云大，先去看了考场，找到了民俗学院的所在，从云大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云大附近宾馆的房间基本已经订满了，因为来面试的外地学生很多。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条件还可以的，却只有一间双人间了。方慕青看向水清，征求水清的意见，水清想了想，没有反对。她还想抓紧时间再看一下书和资料，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定了房间，去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个人就回到了宾馆。

水清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窝进被子里看书。

方慕青躺在另一张床上，随手开了电视，眼睛看着电视，却关了声音。

明亮的灯光打在水清的侧脸上，她看得很专注。

方慕青微微一笑，他喜欢她的专注。

以前他们俩也老是这样，她安静地看书，他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陪着她。

如果以后也能一直这样，她做她喜欢做的事情，他也做着他喜欢做的事情，两个人就算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相互做伴儿，也是幸福。

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方慕青终于忍不住出声：“水清，太晚了，收拾收拾睡吧，别耽误了明天的面试。”

“嗯。”水清应了一声，眼睛还盯在书上。

方慕青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水清身边，拿走了她手中的书：“听话，快点睡觉。”

水清仰起头：“方慕青，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不会考不上的，如果你这么用功都考不上，那就太没天理了。”

“你能好好安慰我一下吗？”水清白了他一眼。

方慕青伸出手，揉乱她的头发：“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的。现在，睡觉！”

“讨厌！”水清拍掉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躺倒在床上，方慕青帮她掖好被角，关了灯。

早上五点多的时候，水清忽然就醒了，再怎样都睡不着了。想想上午就要面试，莫名地有些紧张。没一会儿，肚子就开始疼了，翻身起来，跑进了卫生间。

方慕青也被惊醒了，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问道：“水清，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拉肚子。”水清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方慕青皱眉。水清这是应激反应吧，估计是太紧张了。

等水清出来的时候，方慕青已经倒了热水给她：“你别太紧张。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

“你这是应激反应吧，怎么好端端地就拉肚子了？”方慕青说：“水清，你一定能考上的。”

“好吧，借你吉言。”水清喝了水，又捧了书来看。

方慕青无奈地摇头，算了，随她吧。

面试异常顺利，水清的英语问答给她加分不少。加上笔试的成绩，水清最后的综合成绩竟然是面试的八个人当中最高的。录取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两个人跑到云大的食堂吃了午饭。然后方慕青打电话在辅导员那儿赖了三天假，他一点都不想和水清分开，想着能赖多久是多久。就像他说过的，这一次，他不可能再放她走了。

两个人从云大出来，走不多远，就到了翠湖公园。

公园里人很多，尤其是很多父母都带着小孩子，你不得不感慨，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漂亮了。老人们也很多，一对又一对老夫妻结伴同行，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等我们老了，也这样，我陪你晒太阳。”水清忽然说。

方慕青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他为她买了一个大大的棉花糖。水清撕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很甜。

“给我吃一点啊，贪吃妞儿！”

“说了不要再叫我贪吃妞儿，不给你吃！”水清赌气。

“哈，还说不是贪吃妞儿，连让我吃一小口都不肯！你羞不羞啊？”方慕青伸手在水清脸上刮了一下。

水清正要还手，远处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混乱中就听见有人在喊：“不好啦，有个小孩子掉进湖里了！”

“救命啊，救命啊……”

方慕青拉着水清往那边跑去，只见一个小孩子在湖水里扑腾，周围的人大喊大叫，却没有人真的跳下去救他。

方慕青见状，马上脱下了外衣，就要往湖里跳，却被人死死地拉住。

方慕青转过头，看见水清一脸的慌乱，手里的棉花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弄丢了：“方慕青，不要……不要……”泪水流了她一脸。

小孩子还在扑腾，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水清，不要怕，我一定回来，你在这儿等我。”方慕青说着，挣脱水清的手，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湖里，奋力向着那个小孩子游过去。

水清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曾经发生在林逸身上的一切现在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在方慕青的身上？

她瑟瑟发抖地站在湖边，回忆一幕幕重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腿也一个劲儿的发软，好不容易挪到旁边的石柱上靠着，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一瞬间，周围的人声和人影都消失不见，她的眼前闪过的是往事一幕幕：那个总在南县中学门口、站在沙枣树下等她一起回家的方慕青；那个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青草、慵懒又散漫地看着她的方慕青；那个在公交车上、当她睡着时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的方慕青；那个在堆桕峪、伸手捉了萤火虫做成灯笼递给她的方慕青；那个正月十五在人群中拉紧她的手的方慕青……

“上来了上来了，帮一把……”四周的人手忙脚乱地将两个人拉了上来，孩子的父母扑上去抱着孩子直哭。而方慕青，上了岸之后就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

水清挣扎着扑上去，使劲摇晃他：“方慕青，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吓我，方慕青……”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力气也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她是真的失去他了吗？就像失去林逸一样？

心里有个地方开始痛起来，非常、非常地痛。

“方慕青你醒过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保证我再也不任性了，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手忽然被抓住了：“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是方慕青的声音。

水清抹去脸上的泪，泪眼朦胧中，看见方慕青正大睁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你是……假装的？”

“咳咳，我一开始确实是累晕过去了。”方慕青坐起来，看着水清满脸的泪水和苍白的嘴唇，忍不住将她揽进了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方慕青，以后不许这样吓我。我……我再也……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事情了……”水清抽噎着。

小孩子的父母过来道谢，方慕青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拥着水清走到太阳底下。

他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都已经湿透了，三月的湖水可不是一般的凉啊。可是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水清终于接受了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打车回到了宾馆，水清督促方慕青赶紧将湿衣服全都换下来，免得着凉感冒。方慕青冲了个澡，换上一套干燥的衣服出来，就见水清还愣愣地坐在床边上，连外套都还没脱下来。

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吗？

是他过分了。那一刻，他只想着自己会游泳，想着赶紧去救那个孩子。可是他忽略了她的感受。轻轻坐到水清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水清，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

水清将头埋进了方慕青的怀里。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原来方慕青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那么重那么重，她是那样地惧怕她会失去他。

“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这么自私，在那一刻，想起来的从来都不是我……”水清喃喃地说。

“可是如果我不去，那个小孩子也许就会死了。”方慕青抱紧她：“再说，我能肯定自己会平安无事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肯定的。”林逸当初去救人的时候，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为此而失去性命。

“对不起，水清。”

方慕青轻轻吻了一下水清的额头，然后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水清闭着眼睛，任由他吻着她。他身上青草一样的味道，完完全全地包裹了她。那味道，让她心安。这个人，现在正真真实实地存在在她身边……

直到呼吸不畅，他才放开她。

水清的脸已经变得粉红，低声说：“方慕青，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声音糯糯的。

方慕青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郑重地说：“好，我答应你！”

天色暗了下来，两个人出去找了一家店，点了米线做晚饭，然后看了看昆明的夜景，就回了宾馆。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先是大清早的拉肚子，一上午的考试，然后是下午的一连串事情，水清早就累了。

一回宾馆，水清就倒到了床上。

方慕青走过去将她拉起来：“起来，就算不冲澡，也要洗脸洗脚了才能睡啊。”

水清不情愿，作势又要往床上倒下去。

方慕青一使劲，将她拉起来，推着她往卫生间走去：“快点，我给你挤牙膏！”

“方慕青，我发现你学了医之后，洁癖是越来越重了……”

“谁说的，这叫洁癖吗？这是基本的生活习惯好吧！”

……

等方慕青自己洗漱完出来，水清已经窝进被子里，昏昏欲睡了。

方慕青走过去，在床边站了几秒，忽然掀开水清的被子，钻了进去。

“你干嘛？”水清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她半爬起来，压住自己的被子，双眼瞪着方慕青。

“睡觉啊，还能干吗？”方慕青使劲将被子拉过来，同时长臂一伸，将水清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完了笑着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还期望我干点别的什么？”

水清本来就是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方慕青这么一拉，直直地就倒进了方慕青的怀里。方慕青顺势搂紧了她，再也不肯放开。

水清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只好乖乖地窝着一动不动，嘴上说：“你老是没正经！”

方慕青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果然，脸是粉红的。忍不住就吻了下去。水清推他，无奈推不开。唇舌紧紧纠缠着，她的全身慢慢失了力气，只能任由了方慕青。方慕青的手握住她的纤腰，水清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一样，不由得呻吟出声。

方慕青的眸光紧了紧，手就灵活地窜进了水清的睡衣下摆里，触手之处细腻光滑。刚要往上走，手就被水清抓住了。

“方慕青，别……”水清喘息着说，脸色酡红，眸光如水。

方慕青暗暗叹了一口气，伏在水清身上平复呼吸。

如果她不愿意，他又怎么会强迫她？

其实，他也并没有想要这么快，毕竟他知道水清是一个多么慢热的人。可是看着她的娇态，他就忍不住了。

“你……你……你快要……压死我了……”水清断断续续地说。

方慕青笑着翻转身，却是将水清牢牢地禁锢进自己怀里，反手关了灯：“睡吧。”

“你这样我怎么睡？”水清嘟囔。

方慕青侧了侧身，改为了右侧睡，前胸贴着水清的后背，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这样舒服了吧。快睡吧，小哼哼！”

水清的后背贴着方慕青，能感受到他强劲的心跳声。还有，靠近她的大腿后面的，灼热的，那是什么？

愣神间，水清忽然明白了。就算她在这方面青涩，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顿时，浑身上下不自在，连脸都快要烧了起来。

“你再乱动，我可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方慕青的声音在右耳上方响起，温热的气息掠过，水清的身子一僵，一动都不敢动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方慕青笑道：“放心，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不要再说了……”水清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呵呵……”方慕青笑出了声。这就是他的水清啊，有的时候成熟优雅，有的时候却又是这样的单纯羞涩。

可是，他就是爱这样的她，不是吗？

好半晌，水清听见方慕青悠长的呼吸声。这家伙，竟然还比她先睡着了。

被他这样拥着睡觉，她的心里，竟是那样的安定和温暖。

睡意渐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