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大地，照亮了街道，照亮了天台，照亮了高高矗立的摩天大楼，却照不亮医院的走廊。

zj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是一座复合式的建筑，走廊的左右两侧都是明亮的病房，只有尽头有两扇窗户用于采光，给人一种幽深之感。偶尔打开的病房泄出明亮刺眼的光线，但很快便闭合了。

医院的电梯正在维修，陈小星和张力二人只能提着精心购买的礼品一层层的沿着楼梯往上走，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福尔马林的味道。

最热闹的是一楼的妇产科，早上餐厅特制的红枣粥很快被抢购一空，婴儿的啼哭声以及大人的交谈声相互交织，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二楼的外科依旧热闹，人来人往，还有一些病人在扶墙锻炼，接着他们依次通过三楼的骨科、四楼的小儿科、五楼的感染科......总之一层比一层寂静，直到十三楼的肿瘤科。

整层楼就像坟墓一般寂静，他们每迈出去一步都能听到自己足音的回声。

这层楼并不是没有人，有些病房外还聚集着三两个人，看样子像是家属，他们用低到听不到的语言交谈，当身旁有人经过时会马上停止交谈。偶尔有病房被打开，透过门口的缝隙能看到里面卧病在床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管的病人。

陈小星和张力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并没有余靖的身影，肿瘤科的病房很多，不下四十间，二人实在不好意思推门进去问，只能来回走过来走过去，终于，远处的一位小护士注意到了他们。

“探望病人的？”小护士问道，受到整层楼肃穆氛围的影响，她的声音也压的很低。

陈小星点了点头，张力特意把手中的礼品放到了身前。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几个少年想跟来探望病人。不过，很快她的眼中又有一丝忧郁，要是他们来探望朋友的话，那位朋友可真是不幸，小小年纪便得了这种病，估计是白血病吧。

“你们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小护士问道。

“之前没有问过，只知道在这个科室。”张力不好意思地说道，特意避开了“肿瘤科”三个字。

“病人叫什么名字？”小护士问道，从胸前的小口袋里取出本子翻看。

陈小星看了张力一眼发现张力也在看他，只得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小护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又反应了过来，问道：“是朋友的家属？”

“嗯。”张力回答。

“你朋友姓什么？”

“余。”

陈小星补充道：“病人是他的父亲，应该也姓余。”

小护士翻了一会本子，终于找到了，指着另一个尽头说道：“余先生，在23号房间，在那边倒数第三个。”

陈小星和张力两人道过谢后，便往前走去，两人在23号房间的门口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吧？”张力问道，侧过头来，想听清里面的动静，陈小星也屏住呼吸，看能不能听到余靖的声音。

但终究什么也没有听到。

张力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推门，低声说道：“咱们进吧。”

吱啦一声，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透过两个巨大的窗户洒在病房内，整个世界都好像变亮了，陈小星的视线先扫过病床，那里躺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双眼无力地看着天花板，脸上虽然戴着氧气罩，但每一次吸气都显得异常费力，如同吞咽，床头还放着一个碎花搪瓷痰盂。

即便门突然被推开，病床上的男人对于来客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一旁的少年抬头看着陈小星和张力，眼神中有一丝光亮闪过，正是一周不见的余靖。

余靖的眼睛之中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吃惊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张力说道：“一周没有见到你了，就去问司马老师，然后就来了。”

说完之后，张力对着病床上的男人微微屈腰，说道：“叔叔好。”

陈小星也跟着说道：“叔叔好。”

余靖走到父亲床头，低下身子说道：“爸，这是我的同学陈小星和张力，陈小星是我同桌，张力坐在我后面，他们来看你了。”

余靖的父亲在病床上艰难地点了点头。

门再次被推开了，余靖的母亲走了进来。她看到站在病床前的两个青年人，立马明白了过来，从陈小星和张力手中接过东西，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又从床底拿出暖壶倒了两杯热水。

“你们都是一个班的？”余靖的母亲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问道。

“嗯，”陈小星说道，“我和他是同桌。”

“我在他后面坐。”张力说道。

余靖的母亲眼中流露出欣慰之情，说道：“我家靖儿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说话，没想到在高中能认识你们两个好朋友，那个时候他初中学习好，他说家里条件不好要在县里读，后来我一合计还是来市里，市里学校好，认识的朋友也多。”

话说完，余靖的母亲默默地抹了抹眼泪。

张力和陈小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点头点头，嗯几声。

余靖的母亲又随便聊了几句，就让余靖陪着张力和陈小星出去走走。

坏了的电梯已经修好，没有几个人走楼梯，更何况这里也算高层，三人就在楼梯口找地方坐下。

“你父亲，他...？”张力问道。

余靖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骨癌晚期，确诊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陈小星和张力看着余靖沉默不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余靖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放弃治疗了，医生说我爸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现在能做的只能减轻他的痛苦。”

余靖说完，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哽咽了起来，接着嚎啕大哭，陈小星用力揽着他的肩膀，张力从口袋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约莫十分钟后，余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的眼圈通红，偶尔会有一滴豆大的泪珠随着轻微的抽泣流下面颊。

“你武道测试还去吗？小星也报名了。”张力问道。

余靖点了点头，说道：“去。”

陈小星说道：“你一定会成为武道生的。”

余靖说道：“嗯，我最近没怎么测过，如果这次没有通过测试的话我可能会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