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莉斯廷动作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树上的夜鹭，大鸟脖子处的羽毛微微炸起，展翅欲飞。

雷蒙德心理暗叫糟糕，手里摁下放大三倍燧发枪的扳机。

枪口在射出子弹的瞬间直接炸膛回水滴形态，喷薄的火焰半径足有近十五厘米长，近四厘米半融化的弹头带着身后巨大的动能，和震撼人心的爆炸声高速冲向夜鹭。

开完这一枪，雷蒙德不看结果直接召唤水滴包裹自己全身，向后倒躺入水池，由水滴带着他高速远离现场。

夜鹭翅膀刚展开，脚刚离地时巨型子弹直接撞向它的身体。它哀鸣一声身体借着子弹冲击的力道摔入水中，鲜血在水面扩散两圈，很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拥有自我意识，往雷蒙德离开方向飞速前进的水流。

赛莉斯廷眼尖的发现水面上无数黑色的影子汇聚起来，形成一只展翅飞翔巨鸟模样的庞大阴影往雷蒙德离开的方向移动着。她着急的朝雷蒙德方向大喊道：

“快跑！坏大鸟要追上来了！”

水滴的速度终究还是不如拥有天赋的水鸟一族，雷蒙德眼见周边的水流逐渐被黑色的阴影所取代，操控水滴跃出水面翻了个滚，落在附近一个绿色小岛上。成功落地后周身如同气泡般的水滴啪的一下炸开，四散的水珠流动汇聚在他手里化作一柄弯刀。

周围的水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同夜色般的漆黑平静，雷蒙德闭眼深吸一口气，两只脚突然同时往左平移一步，躲开冲来黑色影子的同时反手一划。鸟形黑影正巧撞上尼泊尔弯刀锋利的刀刃，被切成两半黑色的水流洒落在土地上。

地面沾到黑色水流的植被变得焦黑，四散的水珠没有渗进土壤，而是有意识般的往小岛边缘的水面滚动，在移动的过程中逐渐聚合在一起，又恢复了原来的体积。

没有阻止地面的水珠，雷蒙德再次深呼吸，水滴化作一层轻薄的水膜浮现在身体周围。

夜鹭族的天赋是与水结合成为一种特殊生命体，能够吸收接触生物身体里的能量。它们通常成群结队的在一起聚居，白天休息晚上捕猎，生活在沼泽地带。雷蒙德脑海中浮现起莱瑞传输给他的知识，经过锻洗强化的身体跟着直觉做出一个个细微闪避动作，躲开从四面水面里射出锋利箭矢般的黑影。

侧移，弯腰，明白物理攻击对水灵状态的夜鹭族无效后，雷蒙德全身都放在躲避上。跳跃，抬手，腰侧的皮肤忽然感受到鸡皮疙瘩般的麻痒感，他赶忙转身往地上一趴。

劲风鼓起他的法袍，一只比之前任何一个黑影还要庞大的巨大水流在空中化为实体，刮过他刚刚半个身体所在的地方。

一击落空，夜鹭的拍打翅膀飞离地面，一声长啸，水面无数黑色的影子争先恐后的冲出水面飞翔在上空。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透明起来，而雷蒙德头顶那一片黑色发出无数鸟类拍打翅膀声音的阴云不断扩张着。

远处赛莉斯廷手里揪着脏兮兮的裙摆，紧张的看着远处孤零零站在水面间小岛上，面对仿若天灾般鸟群的那个巫师。

“巫师大人，不要输给坏大鸟呀！”

（沟通者，我是不是不久之前见过你？）天空拍打翅膀的首领夜鹭眼里亮起橘色光芒，（不对，你不是他，你是那个鬣狗嘴里的人类幼崽。幼崽，为什么要阻止水鸟族正在执行的追捕任务？）

雷蒙德通过水滴释放了个沟通场，回答道：

“因为我看见你在追杀我们人类一族。”

（那是她先带走了我族追捕的逃犯，再说人类在离开被保护范围后等同于放弃被保护资格。）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那个女孩保下了。”雷蒙德无所谓的摊摊手，身体周围的水滴浮现出细微的鳞片状花纹。

“巫师大人加油！！把那只坏大鸟的毛全拔了！！！”赛莉斯廷站的太远听不清两者的对话，但加油打气还是很擅长的。

女孩稚嫩甜美的声音传过来，被雷蒙德的沟通术翻译成易懂的语言反馈给大鸟。

（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超凡级都不到的幼崽。）夜鹭首领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更平静了。

水面已经不再有黑色的影子飞出，雷蒙德抬头看向上空遮天蔽地，如同雷雨天巨大厚重云层般的鸟群，即便来之前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夜鹭族除了使用与生俱来的天赋捕获猎物，更多的时候还是凭借它们本身，极快的速度和坚硬的鸟喙。一只普通的夜鹭能够轻易的撕下同等级野兽身上的一块血肉，更不用说成群结队的夜鹭群。结成阴云时一齐发动攻击，能够轻易的把防御力不怎么强的超凡级野兽撕咬成骨架。所以在图书馆的记录里又称他们为“天空中的食人鱼”。

“我觉得我有。“不，我没有。雷蒙德看着眼前远超之前预计数量的夜鹭群，口是心非道。

（虽然不知道你拖延时间做什么，但只要把你撕成碎片毁尸灭迹，就没有问题了。）

夜鹭首领一声命下，身后庞大阴云如同暴雨般降下飞速的“雨滴”。

呕吼，完蛋。雷蒙德默默将鳞化术替换为物理免疫术，还没等他心疼下降一大截的能量储备一秒，无数利剑般的飞鸟从天而降刺穿了他。

（幽灵形态？这是所有沟通者法术里我最讨厌的一项，不过就算超凡级的沟通者也没办法坚持这个状态太久。换做是你的话，顶多就能持续这个状态三秒吧。）

三秒过去了，雷蒙德再次叠加了物理免疫状态，一边想跑出阴云的范围，但头顶的阴云仍然紧追不舍。

“我觉得我还能再挺一分钟。”这是理论上，雷蒙德边跑边盯着水滴的能量储备，看着它一光速下滑只感觉心疼的要命。

（撕碎他，我的族民们。）夜鹭显然不想再说话了。

大约十几秒后，雷蒙德突兀的停下身形，从幽灵状态脱离开来。身形转为实体。他转过身站在原地，面对夜鹭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第一只夜鹭掉了下来，第二只第三只……

夜鹭惊讶的侧头看着他的族群，发现周身的鸟群数量正在快速减少着。无数和它外形相似，但体型小了一圈的鸟儿从天空落下。它们仍在呼吸着，只是翅膀的拍打不再有力，无数的羽毛从它们身体表面掉落，又快速增生。身体犹如吹气球般鼓起，大部分还没落到地面身体就猛地炸开化作一滩还在蠕动的碎肉。

（卑鄙的幼崽，你做了什么——！）夜鹭刚想展翅攻击，突然发现翅膀不再听它使唤了，身体内里传来饱胀的痛感。

它尖锐悲鸣一声从高空跌落，身上羽毛不断脱落露出下面粉红色如同沸水表面般鼓动着的表皮。几个脓包迅速增长变大到极限，然后噗的一声破开，一只血肉模糊发育不完全的翅膀，或者是弯曲着畸形的腿从中增生出来。很快这只夜鹭的体型膨胀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外形由正常的鸟类变成拥有三个头，八只翅膀，五只脚的怪物。

停止沟通术的运行，雷蒙德抬手，周围的水面里突然析出一股清澈水流回到他的手上打了个转，又迅速流入耳钉。

水滴里还留存着部分实验记录，只要是神灵级别以下的生物，被水滴侵入身体就注定了被污染致死的结局。更不用说只有超凡级，还主动与水滴融合的夜鹭。

不再看那只身体还在不断变异的夜鹭，雷蒙德走向小女孩，水滴切开了接近半死的藤蔓。他将小女孩抱起来放到岸上，用水滴洗干净对方裙子和鞋子上的污泥。

“你没事吧？”雷蒙德不敢让水滴直接接触女孩，清洗干净后便直接问道。

“赛莉斯廷没事！巫师大人好厉害！！能不能收赛莉斯廷做徒弟呢？”赛莉斯廷悄悄改变了口癖，她想要眼前强大又帅气的巫师大人记住自己的名字。

“你还没有十岁吧，巫师只收十二岁以上的孩子。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雷蒙德心里其实还有点愧疚，按照原计划他要让所有鸟群使用天赋，得冒很大的风险还不一定成功。但赛莉斯廷的存在帮他减少了计划风险，他只需要把夜鹭首领逼得使用天赋就够了。

“知道了~赛莉斯廷吓得腿都软了，想要抱抱，想要巫师大人抱赛莉斯廷回去~”赛莉斯廷眼珠子一转，伸出双手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望着对方那如同小鹿般水灵灵的大眼睛，雷蒙德莫名感觉心底中了一箭，刚准备伸出手抱住对方——

一只尖锐的鸟喙刺穿了他的右下腹部，巨大怪鸟抬起五个头中的一个，把鸟喙上的雷蒙德抬起来，甩出去。做完这件事后它所有的头抬起，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哀鸣，身体化作碎肉开始崩塌。

雷蒙德被丢进水里，冰凉的液体瞬间没过面部涌进他的鼻腔，女孩尖锐的惊叫被水面隔开，血液和意识从腹部破开的大口子里源源不断的流出……

意识渐渐模糊，他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