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虽然房间没有窗户，但生物钟还是把雷蒙德赶出了睡眠，他隐约发觉自己起的过早了，昨天那本日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来到大厅，尼克正准备往外走，看到雷蒙德脸色一怔，旋即想起什么般问道。

“你的天赋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莱瑞大人没有联系我。”雷蒙德苦着脸，昨天晚上那把短刀终于到了极限。

刺骨的冰冷取代了温暖的冲洗感，转换的那一瞬间他没反应过来，刺骨的严寒便冻得他全身发僵。睁开眼查看时发现手里的匕首不再是内敛的深黑，细微棉絮般的血色烟雾在刀里涌动。雷蒙德试着用刀砍向床头柜，一如既往的锋利，只是裂口不再平滑，细小锯齿状的木刺凸起分布在裂口两侧。

“这不应该。”尼克在门口驻足，低下头在那一身黑色长袍里翻找着什么。

晶体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雷蒙德一言不发，忐忑的看着尼克的动作。

“算了，你跟我走吧。”

没翻到可以代替梦影石的物品，马车里测试水晶也没几根了。尼克余光看向雷蒙德，尚未成年的稚气面孔上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但因为天赋问题而感到局促的模样，像极了以前那个跟他在身后，有些害羞的小巫师。

“他很像我吧，既然这么怀念我……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面前的雷蒙德表情突然扭曲起来，鲜血从眼睛，鼻子，嘴巴里如同泉水般上涌。

“我好痛啊……肚子在咕咕的疼啊……救救我……老师……尼克老师……痛，好痛！”

雷蒙德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嘴里吐出凄厉哀嚎的同时往地上呕吐着鲜血和内脏碎块。他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尼克，眼球里网状的血丝如同虫子般蠕动着。

“老师，杀了我吧……不然……就让我杀了你吧！”

他向尼克扑过来，恶毒和嫉妒情绪歪曲了他的面部肌肉，他是亚……不是，他是雷蒙德！

尼克左手死死摁住腰带上的弯刀，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物，他刚刚差点就要拔刀砍向面前的雷蒙德。眼前的幻象随着他的清醒消散一空，右手却无力的低垂着在衣袖里，他用尽全力才堪堪虚握起拳头。

“尼克，没事吧？”雷蒙德后退一小步，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怪他从心，刚刚尼克面色大变，好像下一秒就要拔刀砍向他一样。

“没事，走吧。”尼克很快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大步走出去。

雷蒙德此时却想起了凯拉的话，好像所有的游荡者都有点精神病啊，失踪的菲利普斯也是……等等，我也是游荡者啊！

走出车门，首先入眼的不是满目的苍翠绿色，而是马车前那匹白色，巨大的双头马。天空只是蒙蒙亮的程度，马身在空气里散发着醒目的淡淡光辉。马背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圆顶帽的老者。老者手里握着两个马头的缰绳，和尼克交谈着什么。

注意到雷蒙德的目光，老者朝他微笑：

“孩子，我注意到你的眼睛里写满疑问，可以告诉我你在疑惑什么吗？”

在我之前的那个外来者果然是来自现代的吧！雷蒙德发觉自己的失态，毕竟双层床都有了，眼前老者身上酷似西装的大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尊敬的……先生，我只是从未见过长着两个头的马匹，这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你说话的方式有点像世界海那边的巫师，真是奇怪的孩子。”

听到世界海三个字雷蒙德吓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昨天才从凯拉那了解到世界海的巫师和他们是敌对的，不知道尼克听到会怎么想。

好在尼克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老者的发言。

“孩子，它是克劳迪霍丝的亚种，虽然没有继承它祖先在云雾里奔跑的能力，却能化作烟雾借风而行。它的一个头用来判断方向，一个头用来驾驭风的力量。可惜这样奇特的种族已经灭绝了咳咳……我这个老古董在感伤什么呢。尼克，把灯灭了。”

尼克应了声是，熄灭了马车左侧的车灯，老者和那匹奇特的巨马如烟雾般消失在空气里。

“我们走吧。”

“恩。”雷蒙德忍不住回头，马车静静停留在森林间的覆满枯叶的小路上，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他回头跟上尼克的脚步。

游荡者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要简单，或者是简单过头了。雷蒙德看着尼克割开手腕用血液浇灌地面上那株有些蔫巴的植物，样貌平平，看起来和其他的野草没有什么区别。

“游荡者的工作就是这些？采集草药？”雷蒙德不可置信地问道。

“有时候也会杀掉一些野兽收集材料，至少超凡阶级的游荡者是这样的。”完成一次灌溉后，尼克收回伤口缓慢愈合的右手，将那株植物从土壤里摘下，塞到腰带上第二个袋子里。手段粗暴，完全没有任何对待珍惜药材的虔诚感。

“好了，这个目标搞定。”他从腰带的另一边取下一根试管，拔下塞子喝了一口。里面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如同流动的宝石，星星的光点在里面闪耀着。

“这是什么补血的药剂吗？”雷蒙德疑惑道，他一路上看着尼克割了好几次腕。

“大概……是吧。”尼克沉思了一会，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肯定答案。

是什么是啊！

一股无名之火在胸中燃起，他对穿越后世界的妄想这一刻被全面打破。之前类似于弱肉强食，不变强就会被杀的想法统统被他愤怒的丢进垃圾桶，雷蒙德几乎要对着尼克咆哮了。

既然游荡者工作这么简单，你之前装的那么苦大仇深到底是为啥！！

轰隆！

远处传来一阵惊雷般的巨响，雷蒙德吓得一抖，脚下的地面细微震动起来。

这种震动先是普通小幅度的上下抖动，然后慢慢增强。远处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像是雷霆，更像是某种生物极度悲伤时的哭喊声。

乌——拉哄——乌拉——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周围的一切如同地震般晃动起来。

地震了？！雷蒙德还没来得及趴下，一只巨大的脚掌落在了几十米开外的地面上。落地时的冲击力扩散开来，直接将他吹飞了出去。

那是一只怎样巨大的生物啊，雷蒙德趴在地面上，视线从下往上蔓延，打量着这个不知几百米高的巨人。眼前突兀的跳出系统面板，即使他并没有叫系统出来。

【发现特殊规则聚合体，是否解析？

（解析对象拥有自我意识，无法解析。）】

巨人抬起双手擦着眼泪，哭喊着发出听不懂的语言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他走过的地方电闪雷鸣，能量暴动聚集成风暴，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的往周边涌去。

尼克稳稳的蹲在地上，巨人行走时所造成冲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眼睛里亮起淡蓝色的光芒，他的视野变换，在周围流动的能量化作不同颜色的色块混合流动着，互相影响交杂在一起。在这些色块之间，来自四面八方不起眼的光点借着这次能量潮汐，在整片大陆上扩散开来。

“开始了。”他低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