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比之海棠楼，现在的日子也不算坏，所以孟无衣才甚少抱怨，她自己经历的事情别人很少知道，但是她自己心里都明白，她珍惜自由，更珍惜自己不用强迫自己去杀人的日子。

她的床边，曲疏不知道站了多久，见她一直不醒，就坐到她床边，静默的看着，时不时伸手擦擦她头上的冷汗。

孟无衣的放在外面，曲疏看着，像着魔一样，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再点了一下，然后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手心的暖意传到孟无衣身上，竟然让她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只是今天的梦有些许不同，孟无衣光怪陆离的做的一阵乱七八糟的梦以后，梦里出现了一个小孩。

小小一个，七八岁的样子，终日泡在药池里，什么也不做，开始的时候她会有哭闹，后来她不闹了，一日比一日安静，像死了一样。

可是莫名的，孟无衣觉得她没有死，药池里不仅仅有药水，还有不知道何人放进去各种毒虫。

小女孩身上爬满了毒虫，那些毒虫在小女孩身上撕咬，几日的时间过去，毒虫四散而去，小女孩身上就几乎找不到一片好的皮肤了。

孟无衣冷吸了一口气，这个女孩，这时候，睁开了眼。孟无衣一惊，醒了过来，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感到一丝冷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披衣起来，绕过屏风，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她有一些疑惑，她睡之前，是将门关好了才睡的啊。想不明白怎么会开了，她摇摇头，走过去，把门又给关上。门外暗影里，曲疏走出来，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回望了她的房间一眼，悄悄的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孟无衣的错觉，她闻见一股冷香，似花似茶，说不出来的缠绵。

没纠结，孟无衣回去以后没有再做梦了，一觉睡到了天亮。白天的时候林空空找过来，和她插科打诨的聊了半天，孟无衣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林空空抱着手晃悠半天，忽然对她道:"我不知道邬谰体有没有解药，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工具，那不如，我们去一躺南疆吧，那东西既然是从南疆流传出来的，南疆又是异术众多也许会有办法。"

她盯着一身黑衣的孟无衣一会儿。

"你别骗我，我知道，昨天晚上在山林里，你是邬谰体发作了。"

林空空猜的没错，孟无衣昨夜确实是发作了，不然以她的心性不可能神思脆弱到做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梦。

孟无衣沉默了，她知道，这是第一次邬谰体发作，这个东西的蛊惑性，远远比她自己料想的要多得多，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就差点被她控制，她也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扶云太子要邬谰体，派了棠愠和薛寒对她大肆搜捕，而说来可笑，她竟然是躲在另一个不惜屈尊降贵自己亲自来寻找邬谰体的南殷王家里。

腹背受敌，谁也无法相信。

她不相信南殷王会查不到，她离开军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很快他就会意识到她就是邬谰体，到时候她们能不能脱身还是未知数。

孟无衣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会儿。"

林空空知道她现在心事重，也不愿意打扰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就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孟无衣走出房间，问了府里的管家曲疏在哪里，管家给她指了书房的方向，孟无衣径直走向了书房。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孟无衣愣了一愣，曲疏怀里抱着一个娇柔的女子，正窝在塌上看书，听见有人无礼的进来，还皱了皱眉。

孟无衣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见过南殷王。"

他怀里的女子，嗔了一声:"你这女子好生无礼，进人家书房前不知道先禀告的吗？"

孟无衣失礼在先，没有说话。

曲疏拍了拍女子的肩，哄道:"清儿乖，先回去吧，本王与这位姑娘，有正事要谈。"

名唤清儿的女子，倒也乖巧，听话的下了塌，乖乖走了，一身桃粉衣衫，春日里倒是惹人喜爱。

孟无衣头一次听曲疏哄人，也是头一次听他称本王，一时间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正色道:"见过南殷王。"

曲疏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说起来他确实很少在孟无衣面前称本王，他们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就几乎没有，倒是孟无衣自己，南殷王南殷王的叫了不知道多少次。

"没想到你还会哄人啊？刚才那位，府里的妃子？"

"……"

"别不好意思，我又不笑话你，身居高位，谁还没有几位妃子。"

"……"

曲疏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孟无衣性格洒脱随性，有时候又很冷漠，可是洒脱起来还真让人难以招架。

孟无衣不再逗他了，正色了一下，开口道:"我要与你谈一笔交易。不，也许应该说是一个赌约。"

曲疏也知道孟无衣开玩笑时不是这个样子，从塌上正襟危坐起来，孟无衣，盯着他的眼睛。

"我就是邬谰体。"

曲疏猛的抬头，眼里满是不敢至信，如果她说她是邬谰体，那之前，就是在骗他了？既然这样，这时候她被人追杀，又难免不会在骗他。

片刻之间曲疏已经心思百转，但是脸上却是在那片刻的惊讶以后，变得冷静，他没有说话继续听孟无衣说。

"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扶云太子都想得到邬谰体，且不说是为了什么，但是就在昨天晚上，我已经见识过邬谰体的力量。"

"恕我直言，我不愿意成为叶九霜，不愿意成为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战争工具，不愿意死后还不得安稳。所以我今天来找你。"

"我知道以你南殷王的能力，迟早能查到我就是邬谰体，到时候……"

她顿了顿，她确实不信他，被背叛过一次以后，她是很难在相信人的，但是莫名的，她现在竟然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有点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