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其实也很冷。

他裹紧了羽绒服站在阳台上抽烟,一地烟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的地方似乎有点微微泛黄,他盯着窗外某处忽然就愣了神,没反应过来就被燃至指尖烟烫了一下。

一双手臂从身后搂住他的腰,对方唇间呼出的热气也在他的心上烫了一下。

“我要走了。”

“我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

“……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

“对不起……”

对方收紧了手臂:“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终是他开口:“对不起,何满。”

被叫作何满的英俊男人紧紧箍着他的腰,贪恋地呼吸他颈间的空气。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垂,声音低沉:“一定要走吗?”

宋意握住何满放在他腰间的手,缓慢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下个礼拜。”

片刻的沉默。

宋意捻灭手中的烟,转身吻上他的唇。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不客气地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瞬间就掌握了主动权。宋意生涩地回应着他,不时发出两声难耐的呻.吟。

一吻毕,何满起身,抚着他鬓间的发,眼睛像是含了一池春水,声音又低又磁:“说你爱我。”

宋意望着他的眼:“我爱你。”

何满耗不迟疑地低头解开他的领口,从耳垂到锁骨都细细密密地落下他温热的吻。

解开宋意上衣最后一颗纽扣,何满托起他,让他骑在他的腰间,转身朝卧室走去。

凶猛的入侵让宋意皱紧了眉头,片刻就沉浸在了欢愉之中。

就像是只有拆吃入腹,才觉心安。

-

相拥而眠。

何满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躺在他怀里的宋意如画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他伏身,吻了吻他的眉心痣。

他伸手,抚摸着他的发丝。

要是一生如此,那就好了,他想。

可人终究是都要离开的。

宋意的眼睫毛忽然开始不停地翕动,随即流下两行泪来。何满抱紧他,抚摸着他赤.裸的背:“怎么了?”

宋意睁开朦胧的睡眼,向他怀里靠的更紧:“做噩梦了。”

他轻柔地问:“什么梦?可以告诉我吗?”

他眼角还带着泪,惹人心疼:“大概是我和你一起走在一个迷宫里,你忽然不见了,我不停地找你,可是找不到。”

何满吻干他的泪:“我在这儿呢。除非你不要我,我不会离开你。”

怀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何满,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去找你。”

“为什么?”

何满笑了,指尖摩挲着他的唇瓣:“因为,除了你,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宋意搂紧了他的脖子,不说话。

其实也不需要说话,他们也能够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深陷入生活的泥潭却又无法自拔,都是快要被毁掉的人。

可是宋意想,需要被毁掉的人生,一个就够了。

-

过节的那天晚上,何满说要带宋意去看烟花。

寒风萧瑟,何满给宋意紧紧系好围巾,牵着他的手安静地等待烟花升起。

“何满,这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看的最后一场烟花了。”宋意紧紧地盯着黑洞洞的天空。

“还有下辈子呢。”

“下辈子我就是攻了。”

何满揉揉他头顶的呆毛,笑弯了眼:“嗯。”

宋意攥紧了他的手,声音低低的却含着兴奋:“何满!要放烟花了!”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升至天空,在空中绚丽绽放,一朵,两朵,烟花开满了天际。

何满低下头,看他眼里流光溢彩,是世界上最美的模样。

不受控制地吻上了他。

宋意闭上眼,如果何满再看得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眼底大片大片无穷无尽的悲凉。

寒风萧瑟。

-

宋意该走了。

何满站在检票口,朝提着大行李箱的宋意挥手。

“早点回来!”

何满抬头看天花板,不让眼泪流出来。

宋意始终笑着,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舍。

宋意走后,何满又过回了原先的混沌生活,日夜颠倒。

有一天,他坐在餐桌旁吃泡面,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某保险公司的,说什么他爱人理赔的贷款已全部还清打至他的账户上,他没理,继续低头吃面。

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泡面打翻在桌上,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发出悲伤的轰鸣。

而他冲出家门,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却不知道他应该干什么,应该去哪里找他。

“何满,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何满愣在原地,想起那日他眼底的悲伤,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

“城北清河下游昨日发现一具男尸,初步调查断定是两天前失踪的何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宋意关掉了电视。

他抬手,摘掉氧气罩,神色平静,嘴角微扬。

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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