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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探灵笔记》第八章 绝户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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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鸡窝村胥家凹,几个村民从一间破败的老屋里抬出一具柏木棺材,他们准备把棺材抬到胥家院子里,一路上,几个村民不时地发出阴冷的笑声。

他们把棺材抬到胥家院子里放好,棺材尚未刷黑漆,表面发出白煞煞的光,看得人头皮发怵。这几个村民在等待胥家最后一个女人的归来,他们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上山去拾捡家人的遗骨了。

就在三天前的一个晚上,观鱼坝莲花山上的麻风病院发生了一场大火,由于事发突然,离山下的村子较远,根本无法施救,麻风病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三口被烧死,那叫一个惨呢,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但胥家有个女人,因为下山去买盐巴没回去,就躲过了一劫。

这个女人哭哭啼啼把大大小小的尸骨收拾起来,在麻风病院傍边随便垒了一个大土堆。她回到胥家院子时已是黄昏,那几个村民在等她。

“大婶婶,你回来了?节哀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村里人是不会嫌弃你的。”有个村民见这个女人回来,哭丧着一个脸安慰道。

“大婶婶,我们几家人商量,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凑钱给你割了一副棺材,想等你百年以后,也有拿得出手的,也算是尽我们几家人的一点心意。”另一个村民也安慰道。

“谢谢大家了。”女人面带感激之情回道。

“木匠在割寿材时,也不晓得你的尺寸,你将就回来了,就进来躺一下,看看合身不,如果不合身,我们也好叫木匠改一下,弄好后,就放在你自家堂屋吧。”一个村民说道。

“真是让你们操心了。”这个女人连想都没想就走上前来,准备躺进棺材。几个村民见女人走过来,大家暗暗递了一个眼神。

女人躺进棺材,刚躺下试了大小宽窄,正要起身,几个村民便一拥而上,一把把女人推进棺材里,迅速盖上盖子,三个人负责死死压住,另两个负责钉钉子,足足钉了十六个大钉子,任凭女人在棺材里凄惨地嚎叫,但没有一个人听见,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

他们七手八脚把棺材抬到村子后面很远处的山坳里,埋在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深坑里,迅速掩上土,平整夯实,连坟头也没垒。

回来的路上,乌云翻滚,突然一声霹雳,接着大雨倾盆而下,火龙一样的闪电盘旋在胥家凹上空,几个村民吓得连滚带爬逃回村里,一个个落汤鸡似的魂不守舍。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胥家凹再也没有了麻风病人,胥家最后一个没烧死的女人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有村民说,肯定是去外地投亲了,毕竟是天火落到了麻风病院,谁也没办法。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突袭了鸡窝村胥家凹,造成泥石流和大量山体滑坡,有七八户连房带人全部埋在了厚厚的山体下,无一活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整整五十多条人命,只有两个嫁到外村的女人幸免。

这场自然灾害毁灭了鸡窝村的胥家凹,从此,那里无论白天晚上,始终让人觉得阴风惨惨,没人敢去上面种庄稼。

我在农技站工作时,下乡去鸡窝村,好心的老人就告诫我,那里太不干净。这倒不是他们故作玄虚,明明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风,那里却自然而然地吹来一阵阵阴煞之气,即便相隔两里地,也会使你全身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当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从地形上看,倒是很适合种植药材。

这胥家凹的背后是莲花山,围着胥家凹的东西两侧都有两匹山岗,山岗下各有一条小溪,从莲花山上而来,又在胥家凹的人户前汇合成一条小河,再向外就是西河,再往东流几十公里将进入江中。胥家凹人户的背后有一座不高的坟头山。冬天从北面来的寒风很难吹到胥家凹,顶多在山顶上积点雪,而夏天从南面吹来的风进入胥家凹后,由于受到山的阻挡,气流上升,容易积云或降雨,所以,鸡窝村就常常出现三里不同天的气候特点,有时沟外阳光灿烂,而沟内却阴雨绵绵。有时沟外大雨滂沱,而沟内则滴雨不下。

从表面上看,这里也算得上藏风聚气,山形清晰不紊乱,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有山有水,远远望去像一把太师椅,所谓“山管人丁水管财,荣华富贵水上来。”,按有些阴阳家的说法,是块风水宝地。但谁能想到,一场暴雨,泥石流居然从莲花上汹涌而下,仿佛把坟头山高高举起猛然放下,直接把七八栋瓦房、几十口人、还有牲畜全部干干净净埋葬在了地底下。

《地理算经》却认为这是沟源绝境,乃山崩地裂的贱地,这和许多阴阳家的看法似乎大相径庭,不仅不适合居住,连葬坟都不宜。难道爷爷当年早已看出什么端倪,那为什么没有妥善的处置呢?恐怕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无人相信罢了,因为坟头山体量不小,由山洪引发泥石流造成山体整体翻过身是很难令人置信的,也许就是这种直观的感觉使人们忽视了自然变化所带来的恶果。即便就是借助先进的科学探测仪器,也不见得就能够准确作出判断,这本身已经完全超越了一般地理学家的认知能力,更何况是对一群山野村夫。

观鱼坝曾引进一家种植大户去承包胥家凹的土地种植魔芋,结果魔芋没种成功,老板两口子却无缘无故疯了,最后双双上吊自杀,留下一个未成年的儿子。为此,我还专门去看过这个男孩,十五岁不到就在工地背砖,挑灰桶,弄得像个小叫花子,让人心酸。

这些都是过往之事了,但一些谜团还是常常萦绕在我的心头。

几天后的周末,杨德才果然来了,他面容消瘦,显得疲惫不堪,看来鸡窝村的事似乎把他折腾得够呛。

我就早早关了店门,一起去河边茶馆请他喝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和你聊鸡窝村的事吗?”杨德才刚坐下就说道。

“你闲得慌呗。”我讥笑道。

“我根本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但这回确实把我折腾怕了,几天了,毫无进展,家属又逼的慌,我口水都说干了也不抵事。哎——。”杨德才长叹了一口气。

“最好还是劝家属等尸检过后就入土了吧,入土为安嘛。别太执着了,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头必有尾,有上必有下,由内必有外,你光着急又能怎样呢?呵呵。”我笑着说道。

“噫,你刚说的好有哲理哟,我该带上笔记本记下来,嘻嘻。”杨德才笑道。

“你说个铲铲哦。”我知道杨德才在洗刷我。

“王庙村,你晓得不?”杨德才又问。

“看你说得,观鱼坝的犄角旮旯,我哪没去过?”我说道。

“那王庙村有座松青寺,你知道不?”这杨德才不知道要说什么,尽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以前是座破庙嘛,后来居士们筹钱又重修的嘛,一座小庙子有啥稀奇的?”我又讥笑道。

“但寺庙大门上有一副对子是当年寺庙里的一个老和尚请一个道士写的呢。那副对子我印象深刻,上联是说‘眼里有神,足下岂无天地;’下联是说‘心中无鬼,手上岂有乾坤。’真心写的不错,不仅字写得一等一好,对联的意义也很丰富。”

“这个我倒没注意,寺庙里好像没住和尚了?”我说道。

“之前住了一个中年和尚,因为偷偷养猪卖,就被附近的居士赶走了。”

“那个道士叫陈世香,你认识不?”杨德才脸上泛起一丝得意。

“你想说啥,拐弯都拐到太平洋去了。”我心想,陈世香是我爷爷,我咋不晓得呢,但不知杨德才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好了,不和你逗了。因为我打听到陈世香是你爷爷,我听望庙村的一个老者说,你爷爷本事了得,来无踪去无影,能腾云驾雾,踏水遁地,所以田骚棒出事后,我立马就想到你,想来请教一下。”杨德才边说边把身子坐正,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哟,我都不晓得咋说你,吹牛也不打草稿,亏你还受过高等教育,我爷爷如果有那本事,那不成神仙了。”我不无讽刺挖苦地说道,这倒不是我对爷爷不敬,关键是杨德才说得也太离谱了。

“这都是那个老者讲的,八九十岁的人,总不会瞎说吧。”这人啊一旦精神上处于高度紧张或面临崩溃,就会丧失本能的判断,我觉得此时杨德才就属于这种情况。

“实话跟你说,从我爹开始,我们家就没人再去吃这碗饭了。这种案子,人命关天,不要去瞎猜瞎说,尤其是你。”我说道。

“老弟,你是没去现场,他的死相真的太恐怖了,尤其是黑手印,我想,田队长肯定是死前遇到过恐怖的事。”杨德才说着,还转过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身怕背后就站着恐怖的东西一样。

“那尸检报告对死者家属说没有呢?”我问道。

“恐怕还没有,否则,家属不会不提及这方面的事,正因为没有头绪,工作才不知如何下手,我这几天简直没睡一个安逸的觉?”

“我觉得在案情没有公布之前,一切都是猜忌,你们还不是尽量做一些安抚工作罢了,否则有啥办法呢?”我说道。

“你啥时有空,回去一趟嘛,去一下鸡窝村,我想搞一个种植基地,想请你来当技问术。不瞒你说,我已经打了辞职报告了,集中精力发展种植业。那个廖寡妇还捎话等你去指导她的大棚呢。”杨德才凑近身小声说。

“你太冲动了,我是没办法,你积累了那么多资源,可惜了。我现在一个人守着馆子,也不想去干其他的了。”听到杨德才说辞职,我很吃惊,估计他工作上压力确实大,又或者是他和肥婆的夫妻关系并不好,丧失进取信心,又或者是传闻他养小老婆的事。总之不好说,各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和理由。

“你家祖上几代都做这个,再怎么说,你身上都会有这种遗传基因的痕迹吧,无师自通,教我一两招嘛。”杨德才眼巴巴递给我一双虔诚的眼睛,我即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你刚才都说我爷爷的对子已经说明一切,你又何须要什么招数呢?”我问道。

杨德才没开腔。我接着说:“你相信这时间有鬼,那你的内心就会藏着鬼,你不信,自然就没有。所谓人有亵心,是生怖境。”

“哎呀,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我是说假如遇到个什么孤魂野鬼,怎么对付。”我估计在有些人看来,对付所谓鬼肯定是手拿桃木剑或驱鬼符,往鬼身上一贴完事。一位哲学家说过,人们对鬼怪的认识来源于对人本身的认识。

“哈哈,你把我耍安逸了,我又不是驱鬼道士,何来的啥子招数?又去哪里驱鬼?”说实在的,我无法教他什么,本身太荒唐嘛。

其实,鸡窝村的田野轶事不少,我下乡时,很多人就跟我摆过,和陈家村相比,大同小异,就是那些事儿。

田队长四十岁不到就丧命,在尸检报告没出来之前,很难说清楚。他的黄段子多,有些可能是书上写的,有的可能是在手机上看到的,但他确实爱和村里的女人开玩笑,有些玩笑甚至很出格。

杨德才说的那个廖寡妇,三十来岁,很漂亮,胸脯整天鼓鼓囊囊的,几乎撑破胸前的衣服。尤其是她的眼睛,简直就是狐狸的眼睛。我下乡见到她的第一次是在路上,只是一个照面,几个妇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像是去赶场。我们不经意对视了一眼,我惊讶无比,怎么这人的眼睛长得竟然和狐狸的眼睛一模一样呢。我没和同路的杨德才讲,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很多年,大概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当初在农技站工作时,廖寡妇来找过我,说想要建个蔬菜大棚,请我帮她设计个图样。天气又不是太热,她居然不戴罩子,一对大白兔就潜伏在胸口,随时都可能跳出来

“陈老师,怎么没见你爱人来耍呢?”她问我。

“还没耍朋友呢?”我说。

“现在很多高中就在谈恋爱了。”她说。

“哦,可能没女生瞧得见我的存在吧。”我把话说得生硬,意思是希望她不要继续问下去。

“乡下的女子虽说野,但还算干净,喜欢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她偏着脸问我。我专心画图,没搭理她。

她的大棚建好后,我去帮过她几次,主要是育苗、栽种、施肥和疏苗、挂果期间的田间管理。一次在里面呆得时间长,我尿就很胀,原本打算憋到弄完后去找个隐蔽处屙掉,农村没有公共厕所,一般都是随胀随屙,俗话讲“屙尿不看人,看人屙不成”。

“陈老师,你是热得慌还是尿胀啊,是尿胀你就屙嘛,我又不看你,农村没有厕所的。”她似乎看到了我的窘状,直接笑着说,胸口也扑腾扑腾的跳过不停。

但实在憋不住,我就跑去大棚的一个角上,背对她开始屙。回头看,她还蹲在原地,低着头,似乎没往这边看。常说越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一泡尿屙了好一阵,幸好没人进来。屙完过来时,那东西居然不愿屈身了,堂而皇之在前面支起一顶小帐篷。她一扭头不小心看见了,莫名其妙“噗嗤”一声笑起来,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我似乎听她在哪儿说过,说不是为了儿子,早就离开这个村子了。事实上,像她这样年轻漂亮又自然流露出无边风骚的寡妇,不知好多男人动她的心思,不知那个田骚棒是否沾过她?

第一次吃她从大棚摘来的黄瓜时,那黄瓜还不错,还作为典型进行了一次推广。

有一次去大棚检查,路上遭淋了大雨,回单位就发烧,她听说后就趁赶场天来看我,烧热水帮我敷,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我的一只手被她放到了她的胸脯上,一种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淹没了我的手,“连手也好烫啊”我似乎听见她在说话。

“这样吧,我有空去你们那里耍一下。”在分手时,我对杨德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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