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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兕》第十二章、一枕黄粱梦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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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之渊游魂般进了屋,却见整个屋子好像都变成了红色,墙上、窗户上、桌子上、柜子上。。。到处贴着大红的喜字。

一个盖着红盖头的窈窕身影正端坐在床上。

片刻,盖头小小掀起一个角,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没人啊,太好了。”

说着,彻底掀开了盖头,一边扯下盖头当作扇子扇着,一边说道:“热死我了,这成亲真不是个好活。”却是一身嫁衣的婴宁。

洛之渊正四下寻找另一个自己,婴宁已自婚床上离开,窗口眺望道:“也不知洛哥哥什么时候才过来,无聊透了。”说罢,好似听到什么响动,又立马回床上坐好,顺手给自己盖上了盖头。

洛之渊正好笑,又见一只纤巧的瓷白小手伸了出来,抓住几颗枣子,便又飞快缩了回去。洛之渊心想,她还真是有趣。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道:“洛公子,你慢点,别摔着了,新娘子跑不了的。”

洛之渊转身见一个一身喜服的“洛之渊”跌跌撞撞的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媒婆模样的中年妇女。

穿着喜服的“洛之渊”在床前约两寸处站定,轻声道:“宁儿等久了吧,柳叔他们那些人非要灌我酒,我又不好意思拒绝,这才送走他们。”说罢,便伸手去掀盖头。

媒婆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能用手,会不吉利的。”说罢,递来杆喜秤。

男子接过,掏出个银锭给媒婆道:“嬷嬷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您了。”媒婆道:“还没喝交杯酒呢。”男子笑道:“我们自己来吧,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

媒婆这才接过银锭,又殷殷叮嘱道:“可别忘了啊。”看得男子点头,方才转身离去。洛之渊心想,这媒婆还挺负责任。

男子打发了媒婆,又检查了门窗,见四处无人,这才放心回来掀盖头。

盖头下的婴宁,害羞的低着头,两颊飞粉,唇色不点自朱,这会微抬了眼,流转的眼波里,透着楚楚动人的情意,朱唇轻启道:“洛哥哥,你来啦。”

男子已是一片迷醉之色,只嗯嗯两声,浑然忘了适才媒婆交代的下一个步骤。

“你发什么呆啊,过来啊。”婴宁笑噌道。

男子机械的走了过去,在她身畔坐下,两手搁在膝上,交叉又分开,交叉有分开,全然不知所措。

婴宁见此抓住他的手羞涩道:“我们喝交杯酒吧,喝完早点歇息。”

“好,好。”男子忙点头同意,拿过床头的酒壶和酒杯,斟了一杯递给婴宁,又自斟了一杯,含情脉脉道:“宁儿,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竟嫁给我了。”

婴宁握酒杯的手绕过他的,噌道:“呆子,当然是真的。快喝酒吧。”

男子就着她的手喝了杯中酒,又将自己手中的酒喂了她,接过她手中的空杯,与自己手上的一起,搁在床头放好,回来握着她的柔荑,结巴道:“宁,宁儿,我洛之渊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婴宁两颊红得能滴出血来,轻轻点了下头道:“知道了,我们早点歇息吧。”见此洛之渊忙闭上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相公,你念叨什么啊?”身后响起婴宁的声音,洛之渊惊觉自己无意间竟念出了声,正凝神准备收回思绪时,一双柔荑抱住了他.

婴宁轻轻靠在他身后,洛之渊浑身神经紧绷,却越发明显的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柔软温热,她带点热气的呼吸像根鹅毛似的,轻轻拂在他的脖子间。

洛之渊顿觉浑身瘙痒难耐,脑海里又闪过刚才一身喜服的“自己”和婴宁,更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立了起来。

忙挣开她道:“你早点休息吧。”转身准备出门,却又被婴宁从背后紧紧抱住道:“相公,不要走好吗?宁儿一个人害怕。”

洛之渊挣了挣,婴宁的手就好似铜铸,几次尝试均未能成功挣脱,大概,自己也没想真的挣脱吧,洛之渊心里默默想,自己已被这个女人打败,真沉浸在她编的梦里了吗?

不,不能,醒来,醒来,醒来。。。洛之渊闭眼凝神半响,放说道:“我就在院子里,你早点歇息吧。”

“外面天寒露重的,相公身体还没好全,可不能这么折腾,就在屋里休息吧。”婴宁带点忧色道.

又补充道:“相公要是还不习惯宁儿,宁儿可以保证,不会对相公做什么的。宁儿只是舍不得相公。”

又抱紧了些,拿柔软的胸脯蹭了蹭他,羞涩道:“当然,相公要是想做什么,宁儿,宁儿也是愿意的。”

洛之渊再不能忍,运气提劲,只听“砰”的一声,婴宁被震飞砸在床柱上,又软趴趴的跌在地上。

婴宁“噗”的吐出一口血,目中神色先是震惊,继而悲伤,转而绝望,最后化作一片虚无,目中无神,喃喃道:“这就是我苦等两年的结果吗?”

洛之渊不自觉的有丝心疼,却没有回头,只冷淡道:“早点休息吧。”说罢,大步走了出去,关上门,在院中的石凳上抱剑闭眼静坐。

屋内传来婴宁凄厉的哭声,只听她嚎啕道:“我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转而有有些神经质道:“不,不会的,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一阵肉体碰到硬物的咚咚声音,却是婴宁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东倒西歪,双目时而虚无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时而哀怨,被踢翻的凳子砸到腿也全无所觉。

片刻,摸索到了门边迷迷茫茫的开了门,见着静坐的洛之渊便是眼睛一亮,歪头一笑,好似怕惊着了他似的悄声道:“洛哥哥,你来啦。宁儿等你很久了。”

洛之渊睁开眼,去见她眼神虚无,这会已走到桂树下,离他不足丈远的地方,旋身跳起舞来,边跳边轻声唱道: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却是诗经《绸缪》。

洛之渊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身着嫁衣的婴宁,也在桂树下跳舞。

只树下没有桌椅,场地宽了许多,嫁衣宽大的水袖随她的动作蹁跹旋转,柔美中透着股淡淡的诱惑,片刻响起悠扬的箫声,却是那个身着喜服的洛之渊在一旁伴奏。

身着嫁衣的婴宁,随着箫声含情脉脉的看着丈夫,轻启朱唇,柔声唱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一边唱一边绕着喜服男子跳舞,长长的水袖时不时抛到喜服男子的身上,婴宁这时便会望着他羞涩又魅惑的一笑。男子则回以宠溺的一笑。

一曲毕,男子收起竹箫,望着仍在翩翩起舞的婴宁唱道:“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婴宁边舞边起声相合,男子雄浑的声音与婴宁柔美的声音交织,两个心心相印的男女,一场古朴的婚仪,那份带着点忐忑的新奇,带着点探究的喜悦,带着点羞涩的追寻,便一一跃然纸上。

“相公,我美吗?”翩舞的婴宁俏声问道。

“美,我的宁儿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男子痴望着她道。

“相关也是这世上最俊最好的男人。”婴宁咧开贝齿,调皮说道,一边说一边对着男子水袖一甩,男子接过水袖,顺着水袖将她拉入怀里,宠溺又无奈的说道:“调皮。”

“相公,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好不好?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做饭,一起洗衣,直到地老天荒,直到你我沉入黄土化作虚无。”跳累了的婴宁斜倚在男子的臂弯里,深情凝望着她的丈夫,娇声说道。

男子低头吻吻她的额头,细心的理好她因舞蹈而散乱了的额前碎发,宠溺又郑重的回道:“好,我们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婴宁得到回答,更是笑得甜蜜,直起身在男子脸颊上香吻一个,抱住男子开心喊道:“相公,你最好了。”又把头轻轻趴在男子肩上低声羞涩道:“天晚了,我们进屋休息吧。”

男子朗笑一声道:“好。”说罢,便打横抱起婴宁,大步进屋去了。风中传来婴宁咯咯的笑声。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风中传来白衣婴宁有些苍凉的声音,洛之渊醒醒神,见她还在忘情跳着,只脚步杂乱,眼神无光,恍如游魂一般,又想起那个红衣幸福的婴宁,终是不忍,轻声对她说道:“回去休息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好?怎么好?好不了了。”婴宁闻声停下来,哀绝的说道,眼神看着洛之渊方向,确没有焦距。说罢,又自顾自唱跳起来。

洛之渊看她再舞几次,声音越来越凄凉,神色亦变得有些癫狂,走上前去,趁她不备,给了她后颈一个手刀,婴宁瞬间软到下去。

洛之渊接住她,打横抱起她,轻轻放到床上,又给她脱掉鞋,盖好被子,放转身出门。依旧淡定的外表下,藏着点点迷惘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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