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男女感情说不清（下）

一场花祭单相思

在猛溪中学时，我几乎都在和病魔作斗争，几乎不谈感情，但也有所萌动哦！

那时我们班从外地转来了一个叫尹凤的女生，上海头，皮肤好，声音好听，总之，给我的感觉是很洋气。在那时的猛溪中学，真有鹤立鸡群之感。

但她为人随和热情，所以我们很快就熟识了。她的洋气来自外地，可她家就住在中学后面的陡子坎。这就奇怪了，怎么一个土生土长的人又从外地洋气而回呢？原来她爸爸是外地人，据说是安徽人，却出生在广东，所以名粤生。后来因为知青才来到了土坪，和她妈妈结婚后，就住在她外婆家，她没有亲舅舅，所以她父亲这种方式叫“纳婿”。

我们几个耍得好的比如仁寿、继伦等，就经常去她家玩，还常常在那里吃饭，她很会煮饭菜，所以得到我们的爱慕。可是后来就听说她和仁寿谈恋爱，作为仁寿的好朋友，我就望而止步了。可是友谊一直保持着，中考时，我穿着她的方格子西装去相馆照相，还招摇过市，招来土坪街上小地痞的嫉恨而打架呢，所以记忆深刻。

和尹凤的交往，压根儿就不算爱情，最多只是爱慕和萌动。

但接下来的故事就要生动得多了。

86年土坪读补习班，有一同学，叫军敏。她是非农业人口，就住本街上。那一年我因两厘半落榜而成为名人，她所以知道我，并抱有同情之心。她呢，和我差不多的遭遇，或许还更糟，因为她是考上了技校却被人“开后门”开起跑了。那份鬼火，那份委屈，当能体会。可见她虽是非农业户口，在当时是优势群体，可是在该群体中，又属弱势群体。为什么会这样说呢！因为她也是个单亲家庭。不过，她的不同在于，她是只有父亲，**也不是离异，而是不幸去世。原本她**是真安城里的人，姓毛，叫毛昌英。也是下乡当知青而安排在供销社工作，她父亲是转业军人，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原本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惜**走早了，她父亲没有工作，家庭经济支柱倒了。害得她既失去了母爱，又失去了经济后盾，这次考试又受此打击，境况不容乐观啊！

我们同病相怜，很容易就接近了，在接触中难免就有难兄难弟的感觉。

有一天，我回家吃饭。那时我时常走读，回到相距一个小时脚程的家去吃饭。本来都不由她家门口过的，那天不知怎么就绕道从她家门口过了，刚好她在门口站着吃饭，就叫我屋里坐，吃饭。我说不，边说就边走，她很诚恳也很着急的样子，就说“咯耶！你看不起嘎！”这话，是最有杀伤力的，不接受就直接推断为“看不起”，这个罪名谁敢担啊！所以，人们经常用这句话来表示硬性的向对方示好，不容推辞。所以她说了这句话后，我就觉得再不留下，再不接受她的好意，就有些矫情了，就却之不恭了。

这顿饭后，我们的感情就加深了。

可是，之后我才又知道她和我的另一个哥们照山是“耍”起的。哎！有些尴尬，为了不重色轻友，更重要的是要对朋友坦诚相见，我们共同遵守的底线就是“朋友妻不可欺”，所以，我就把一切详情向照山坦言。倒是照山洒脱，说没事儿，你们交往你们的，顺其自然吧！

好个顺其自然，我们就继续交往下去，暑假时，她就攀上我的家门应春姐，也是我们补习班的同学，关系挺好的一个，她们一起去我家，我山尖台的老家。这下，我父母也见着她了。这一点，她是比较勇敢的，毕竟是街上的女生，就是比我们乡下的大方些。

后来，我**上街就经常去她家歇脚，这不就是名了牌的亲戚吗？

有爱的滋润，心里甜甜的。

但她只读了一学期补习班，就去一中读高中了。自此，两地相思，书信往来不断。她曾给我邮寄过礼物，是一个笔记本和一本书。一般世俗的女孩送情郎女红制品，她却送我书和笔记本，不错！脱俗，像我的女人！她有点胖，身高一米六左右，文文静静的，歌喉很动人，特别是唱《月光下的凤尾竹》，我那时感觉比磁带上的还好听。那本笔记本至今还保留着，非页上的赠言还在。只是被我翻得很烂，很破旧了，毕竟四十来年了啊！

她在一封信中突然就说“我答应你”，嘿！我没有在信上说向她求婚之类的话，她突然就说“答应我”，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们明确恋爱关系了。我当即就说，要对她负责，爱她一辈子之类的。

可是我们却一次手都没拉过，一场电影都没看过哟！

我读师范一年级的时候，曾为她写过一首诗：

沧桑自古多变幻，塞翁失马喜忧兼。

落榜昨年虽不幸，今朝识君我心宽。

一见便作知己看，两心相印数百天。

千山万水阻不断，音容时时浮眼前。

今虽惜别难晤面，举止可从信里观。

此时千言万语塞，心事茫茫口难现。

唯道前途多珍重，迎取明媚艳阳天。

但似乎没有寄给她。不久就收到了她的一封信，她在心里说，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已经不相配了。一二次我还耐心劝说，后来，我就产生了逆反心理，觉得她是不是因为要考大学，就逐渐看不起我了，因为我知道她在高中的成绩很好。或许，她和同样在一中读高中的照山死灰复燃了？我顿然觉得自尊受到了挑战，冲动之下，就给她回了信，说既然你都决定了，行吧，就这样吧！祝你高考成功，飞黄腾达之类的气话。还把她的照片都退回去了，并写了几句韵文：反复推敲费神思，完璧归照总相宜。他年君步青云后，届时岂须恋往日？

不久，她就因为家庭原因，辍学了，和文敏一起去广东进厂了，实际就是打工，但当时还没“打工”这个词。我知道后，知道是我误会了她，痛悔不已，但一时又联系不上，徒呼奈何！

就因这次，我改变了对女生的观点。那种含蓄内向的性格不好，什么都装在心里，什么都独自承担，沟通困难，会导致我误判，乃至做出追悔莫及之事。于是，我就转而喜欢性格开朗的，具有男生性格的女生。当然，最好是爱好文学，有共同语言。

呵！这一点，志平最适合了。

志平能打动我，第一是她的才情，第二是她的性格，第三是她的遭遇。当然，脸貌也不差呢！还有一点就是用她来抵消“智慧女神”对我的诱惑。老实说，有一段时间幸会对我很好，同学们怀疑，我自己也曾想入非非的，结果一个假期回去，她判若两人。我只好自我解嘲式的对自己一笑，就放过自己了，别再痴望了，那家伙暂时不会属于哪一个人，公关型的嘛！绝不适合我这个受了点传统理念熏染的人。还是另觅知音吧！于是在种复杂背景下，假小子志平进入我的视野。

我们的相识，和老乡德威有关。因为德威在老家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媒妁之姻扯脱了，一时之间倒是感到轻松了，过不久，压力就来了，他父母经常关注这事儿，说他们冒着和老朋友决裂的危险，才支持他把亲戚扯了，如果反过来你总是耍不着女朋友，人家的孩子都要读书了，你都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们不是就闹了笑话了吗？这一来，德威深感压力啊，所以也时时在觅伊人。

87级新生进校，他们作为第一届的大哥大姐，自然就承担了接待安置任务。其中一个名字很特别的小学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叫玉观音，遵义新蒲人，活泼可爱。她也为德威的挺拔英俊所迷，二人很快熟识。接下来的黑板报，才是决定作用。那时沿师范门口一溜的粉墙，全部漆成黑板，每班一块，经常进行评比。各班都很重视，那是各班的脸面，也是师范的形象。现在的说法叫做校园文化建设，其实不过就是锻炼同学们将来教书的能力，板书的、美术的、写作的、以及综合布局的能力，也不是硬要拼个名次什么的。可是那时的我们没看穿这一点，结合本班实力，有的还借助外来力量，力求尽善尽美，为班主任老师争积分，为班集体争荣誉。德威是好美术和文学的，加上个子高，够得着高处，书画起来自如，就被玉观音做为外来资源有效利用了，二人互相倾慕，很快堕入爱河。

但是，这和志平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因为她们两个是室友。

话题还得从我的恶作剧开始。那是一个周末，我和正勇一起在食堂水龙头处洗衣服。玉观音也在，但她不认识我，因德威的缘故，我倒是认得她，那时不认识的男女生打招呼是很唐突的，所以不和她招呼，却要让她知道我认得她，还知道她的秘密（学校的明文规定是师范生不准谈恋爱的）。于是我向正勇示意，他就懂了。我故意高声说，今晚德威要请我一起去茅草铺喝酒，正勇也故意高声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请你喝酒？关系可好了，他在老家谈的媳妇都是我妈妈的媒，几次座谈我都在哟，当时的情形啊，一个词“精彩”，再一个词“艰难”，简直可以和中英香港谈判媲美了。他说你就吹吧，你们那么好的关系，他现在和哪个耍你知道不？我当然是吹嘘的，不过我这一吹，叫观音明显放慢了手里的活，在专注的听了。于是我又继续吹：那当然了，那个女生是87级2班的，名字嘛，我故意顿了一下，我见观音啊，甚是紧张，生怕我说出来，我就说暂时保密。不过她们是怎样认识的，怎样交往的细节我都知道啊，因为德威刚和我聊过。

只见观音端起衣服气冲冲的走了。下午吃饭时，德威就找我了，说你刚才跟正勇说我们些哪样啊！观音很生我的气。我说她怎么对你说的？

刚才，她气冲冲的跑来问我，德威，我们的事情你去到处宣扬干嘛？我没跟谁讲啊！那个长头发，瘦瘦的人，他和另外个短头发瘦瘦的男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哦！他一下就明白了，就绑口说你真的不要再说哦，她会生气，也有风险，被学校知道就麻烦了。

我说，可以啊，那你们两个请我们两个喝酒，交“封口费”，哈哈哈！

果然，那晚，茅草铺家常馆，几个人聚在一起，不过临时多了一个人，就是志平，可见她们关系不错，都成闺蜜了。

那晚，我正式认识了志平。男式头，洁白的牙齿，圆脸，一副男孩子脾气，洒脱不羁，口才很好。她被我对观音的恶作剧逗乐了，说我这人好玩。我对她很有好感，那时我正有交往男孩脾气的女该的目标，就对她说，你爱好文学不，加入我们“雏鹰文学社”吧！她说我早就想加入了，就是没有人引荐，我说没问题啊，他是**我是副**，我们引荐够了吧，她说够了够了当然够了，我说我们还是小有门槛咯，你哪天交篇文章来看哈吧，你的性格，其实可以作我们的宣传**哦！她高兴的笑了。

第二天，她果然就交了一首诗给我，其中的主旋律是“短相聚，长别离，想哭想哭，我终于忍住…”多好的诗啊！这种带点古诗词韵味的语言，一下就攫住了我的心，没想到那么率性的假小子，竟也有这般深重而浓烈的情怀！于是对她心生爱慕。经交谈，才知道她家的情况，父母长期分居，形同离异。**长年居住在上海，在厂里上班，很少回来，真的让我感觉到了什么叫“相见时难别亦难”。被她这么一引用，李商隐这诗竟然有了新的生命，对她我从爱慕升为怜惜。然后就经常在文学社交谈，她的文学热情很高，帮我们宣传发展了许多新成员。我们也的确聘请她做我们文学社的宣传**。

由于她和观音是闺蜜，和先模也认了家门，于是我们都在一个圈子，交往密切，发展很好。但我始终不敢袒露对她的喜欢。因为凡是我在意的人，我就越是不敢说出那句话来，生怕一旦说破，对方没那意思，不是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得不偿失，就太不合算了，因此我从来不敢对我喜欢的女孩说出那三个字，就是前文说过的军敏，不都是她横空出世的来一句“我答应你”吗？

我只有默默地爱着她，准确的说是单相思着，为她写过一些诗，一首是《七律.贻志平》（1988年3月23日）

文苑奇葩吐新蕾，墙边野芥最先窥。

深信红妆有豪杰，自愧须眉无奇威。

白云荡荡蓝天阔，碧水悠悠彩云飞。

飞入诗集成珠玉，他年文坛定增辉。

另一首是《卜算子.志平生日题赠》：

“石榴映红霞，寒窗伴黄花。正茂风花垂豆蔻，志欲小天下。

春秋十七度，幻梦骋天涯，世间离合与悲欢，任君毫端洒。”（1988年古历五月二十四日）

我当时还不懂诗词格律，所以，我文中引用的诗词之类，全是当时的东西，虽幼稚不合律，却也率真有味，所以，我就原作引用，不加任何修改了，请大方之家莫要贻笑为谢！

放暑假了，便邀约她到我们土坪来玩。她竟然答应了，那时的我们，能约来女生到家中玩，是倍感骄傲的事。当时正是夏天，我们家那里比较高，所以很凉爽，傍晚时分，那清脆而优扬的蝉鸣，有时像钢琴，有时像琵琶，有时又极像二胡，还有滑音有颤音，有独奏，有合奏，她说太美妙了，在遵义她没听过这么美的天籁之音！我当然就把它当做是喜欢我的一种表现咯！天黑了蚊虫很咬人，特别是生人，一叮就是一个红疙瘩，痛痒难禁。我父亲就扫了一大堆落叶杂草之类的，烧起烟来熏跑蚊子。志平也被熏出了眼泪。我和德威、先模倒是经惯这种事儿，可是她和玉观音是初次，观音被熏得有些受不了，可她却笑笑说，这没什么，还可增加记忆呢！你看，这不是爱屋及乌吗？

后来我们又一起去林溪毛坝头德威家耍，他家就在河边，一天可以去河里网鱼，戏水，很爽的，然后去先模自称“新加坡”的老家耍，最后他们要去真安州的向家坝去她的另一个家门天华家耍，我觉得出外多天了，又加之和天华不是很熟，我就没陪她去了。

就在那个假期，我给她写了求爱信，信寄出后，就天天盼回信，三天一轮场，场场往街上跑，不为别的，就为了去邮局找回信，那时的我真是好傻！我家到街上下坡步行半个小时左右，但回去是上坡，拖着失望的心情疲惫沮丧的身躯，要走一个多小时。那时写下的《盼》，逼真的再现了当时的情形。

《盼》（1988.8.11）

上街/怕更多一分失望//不上街/可心里又堵得慌。

回家后，一天天就在期盼和单相思中煎熬啊，只好把感情都倾注在日记式的诗中。

《假期》

假期/假期/你是那样徜徉迷离/脚印/帮我记下了/那么多不知是何滋味的日记/日子/一页页的翻送着/那么多欲淡忘却永忆的/往事/二胡/替我拉出那么多似成曲却不成曲的/断断续续/是哀怨？/是缠绵？/何人能诉？/何人能诉？

（二）假期/假期/

你陪我走过如许多的山/那如许多的山岚/把我们的脚印吹成/曲折一弯/我陪你戏过那么多的小溪/小溪中的清泉/将我们的欢笑/谱成一曲曲流水高山/一串串的水滴/便似那欢蹦的音符/那芳草萋萋的溪沿/便是绿色的琴键/你和我/在那里/轻快的弹/轻快的弹。（88.06.17）

最无聊的时候，只有我的朋友世合和仁寿偶尔来我家陪我下棋，打发寂寞难耐的相思之苦。为此还写过一首词《满江红.暑假》

朝霞喷山，萋萋草，点点碧血。斜阳后，黯林森森，蝉声切切。

斗室虚窗朝复暮，水秀山清年和月。

凭谁问，黑发缘底事？景虚设。

古诗词，琴弦绝；蝴蝶梦，终须别。驾长风，玉宇琼楼心怯。

舞文弄墨口啸啸，楚汉相争风瑟瑟。

穷秀才、纸上争山河，乾坤阔。

我如此用情之深，可换来的不过一场单相思的花祭。

后来我才知道，她真正的目标是另一个85级的老大哥侃侃，那次去我们家耍其实不过是顺路而已。真正的目标就是要去追逐他喜欢的真州务本堂旁边的侃哥。虽然她也是害了一场单相思，最终也没什么结果。

现在，想起我在家里的独自苦相思，真是好笑！

青年男女，只凭自己单方面的一腔真情，有时候真的好廉价啊！一方巴心巴肝的苦爱，一方却不屑一顾。这次单相思，使我不得不调整我的思维，闷葫芦的女生固然老火，但翻脸无情的男人性格的，也伤人无极限！

好在时间是一剂良药，何况毕业在即，轰轰烈烈的离愁别绪冲淡了我的单相思！

毕业时的情形，也许，是更值得回忆的。

（待续）。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