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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第十一章 自古争强起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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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见思道:“多谢侯爷大人大量。”转向黄清,小心翼翼的道:“黄大人,你看这案子还审不审?”

黄清虎着脸道:“凌大人这是何话?你若不审,岂非落实侯爷犯罪之嫌?你有几个脑袋担当得起?”

凌见思诚惶诚恐的道:“是。”

韩询微微一笑道:“黄大人就别挤兑凌大人了,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大人您铁面无私。”

黄清讪讪一笑。凌见思干咳两声道:“下官风寒未愈,来回奔波之后,深感体力难支,烦劳钦差大人代为升堂。”

黄清也知要他一个五品的知府,审理皇亲国戚,太过为难,即便是自己,若非人命关天,也不能接这烫手山芋。

他会意道:“凌大人为国操劳,本官焉有拒绝之理。还请凌大人旁听,本官如有不周之处,也好及时提个醒。”

向韩询鞠了一躬道:“侯爷,得罪了。”

韩询拱手回礼道:“黄大人请便。”

黄清换上官服,坐上大堂,不怒自威:“给侯爷请座。”

两名衙役抬了一张太师椅上前,韩询谢过坐下。

黄清道:“关于‘杭州镖局’一门三口的命案,还请侯爷据实告来。”

韩询遂将关雎雎发现死妇肚皮跳动,自己如何自告奋勇剖腹接生,阿文阿武奉令出去觅奶,请来谢何氏给婴儿喂食,如何在坐骑背上发现遗书,韩风月尸检无果始而解剖,一一道来。

凌见思只听得拱舌不下:“侯爷,你说那两个孩子是你从死者肚里剖腹出来?”

韩询道:“凌大人有何疑问?”

凌见思连忙道:“下官不敢。只是从前听说古有神医,开颅破肚,已然匪夷所思,今日侯爷剖腹取子,那是更胜一筹。”

韩询道:“凌大人过奖了。想来那两个孩子命不该绝,刘总镖头阴灵暗佑,竟成险功而已。”

黄清一边翻阅卷宗道:“敢问侯爷,棺材之中,另一名死者是谁?因何毙命?与本案有何关联?”

韩询脸色一黯,望向韩风月。韩风月知他所询,点头允示。

韩询遂将自己如何适逢其会,“武林道”如何围堵,白惊天如何身故,谢飞越如何洗白,再到“破月山庄”向刘柱中问罪,一一说了。

黄清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案台,勃然大怒道:“竟有此事?”

这事要是别人说来,黄清自然不信。妄议朝政,中伤国相,更是杀头大罪。可韩询身份之尊崇,远非侯爵可与比拟。

韩询道:“大人难道没有风闻?”

黄清朝东拱了拱手,道:“蒙圣上恩泽,本官代天巡狩,自去岁端午离京,边关之事,并无寸知。”

凌见思灵机一动道:“黄大人,下官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说与否?”

黄清道:“凌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官位虽有高低之分,职责却无大小之别,不必过去拘谨。”

凌见思先前拘役永丰侯,更是险些用刑,虽说不知者不罪,对方也大肚的表示不予追究,内心总是忐忑不安。

他听韩询的讲述,言词之间,语气之中,对白惊天饱含深情,当即投其所好的道:“白义士为国为民,不计个人荣辱,高风亮节,可谓民之楷模,让我辈食禄之士,汗颜无地。下官斗胆,上表朝廷,请求追封,由杭州府拨银,起造祠宇,供百姓景仰。”

韩询击掌道:“凌大人此言大善。”

黄清沉吟道:“依侯爷转述谢参将所言,彭帅求援之事,既被相爷从中作梗,黄大人的奏章上去,多半石沉大海。”

韩询道:“所以还有赖黄大人从中斡旋了。”

黄清沉吟半响,道:“也罢。凌大人,就由你着手白义士祠宇的事宜,记着不可占用民田民房,不得大操大办。至于追封一事,待本官回京之后,再转奏圣上。”

凌见思躬身道:“大人放心,下官知会。有关‘杭州镖局’一案,还望一并示下。”

黄清道:“此乃你辖区之内的命案,黄大人为官多年,难道还要本官来教?”

凌见思听他语气颇为不快,惶声道:“下官明白。”向谢有德夫妇道:“你俩暂先回去,听候传唤。结案之前,不得擅自离开,若有进展,本府自会差人传讯,务必随传随到。”

谢有德央告道:“内人娘家,下午捎来口信,说泰山大人病重,我俩正打算明早,带着孩子回去探望,还望大人通融。”

凌见思喝道:“公堂之上,岂由你讨价还价。”

黄清接口道:“谢何氏,念你孝心可嘉,姑且准你夫君所请。不过离去之前,务须先到府衙,报备事实去处,如若不实,小心当尔畏罪潜逃,追拿法办。”

凌见思道:“还不谢过钦差大人。”

谢有德与谢何氏双双跪谢而去。

凌见思道:“久闻钦差大人青天之名,今夜一见,爱民如子,果是名不虚传。”

韩询打趣道:“但愿凌大人见齐思贤,也莫要名不副实。”

凌见思诚惶诚恐的道:“下官自当以黄大人为榜样,不负侯爷厚爱。

韩询道:“我就随口一说,凌大人不必介意。倒是我那位朋友,对你府衙的饭菜,多有心仪,说不得只好叨扰一顿了。”

黄清连忙道:“那是下官的荣幸。”高呼道:“师爷,快让内衙整治酒席,为侯爷接风。”

韩询打趣又道:“黄大人清廉如水,凌大人切莫过于铺张。”

黄清讪讪一笑。凌见思诺诺的道:“下官知晓。”

黄清与凌见思,将韩询一行,迎到后堂,推韩询坐了首席,二人告退下去,更换公服。

阿武憋了半天,打量着韩询道:“你真是朝廷的侯爷?”

韩询莞尔说道:“怎么,瞧着不像?”

阿武挠头说道:“也不是不像,只是看你武功,好像不高,一个人浪迹江湖,恁也胆大包天。”

韩询笑道:“岂止不高,简直不堪一击。只是人生在世,如果顾惜安危,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为,未免太也无趣。”

韩风月叹道:“侯爷高见。许多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说是生不逢时,其实过去谨慎,以致错失良机。”

韩询道:“在下信口一说,倒是韩爷高论。”盯着他道:“在下心中有一个小小的疑窦,不知韩爷能否帮忙解惑?”

韩风月道:“侯爷不耻下问,韩某自当知无不言。”

韩询道:“韩爷以往可曾识得在下?”

韩风月道:“候爷都头异姓,韩某就想兼葭倚玉,也恨无门径。”

韩询道:“那我看韩爷,对在下的身份,似乎成竹在胸。”

韩风月失笑道:“不瞒候爷,你和谢参将的私语,恰巧被我顺风听见。”

韩询似笑非笑的道:“三爷天赋异禀,生得一副好耳力。”

韩风月僵笑道:“多谢侯爷夸奖。”

韩询转向柳青青与关雎雎道:“柳姑娘,关小姐。在下答应白大侠照拂两位,本当竭尽全力,无奈身负遗命,此次出门,前往古楚大地寻人,路途遥远,线索渺茫,而江湖之险,以在下所学的粗浅功夫,可谓自顾不暇。”

柳青青颔首道:“妾身明白,侯爷有要务在身,自便就是。”顿了顿道:“妾身就在白大哥的祠堂左右,结庐而居,终此残生。”

韩询愕然道:“柳姑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如果你俩不嫌弃,我想拜托黄大人,将你们和孩子,送到敝府暂行居住。”

关雎雎喜道:“好呀。”随即想到,自己如此雀跃,岂不让人窥究,垂首道:“我听柳姐姐的,她说去就去。”

她与柳青青相识日浅,实在算不上熟稔,此时为了掩饰心思,竟是不惜将个人的前途,与之捆绑一起。

韩风月也道:“柳姑娘,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难道你忍心他们再骨肉分离?”

柳青青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婴儿,脸上爱怜横溢,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就依侯爷所说。”

一会黄清与凌见思出来作陪。酒席上来,凌见思话虽说不铺张,然而接待侯爷,终究不敢过于简陋。

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可杭州的名菜,诸如: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化童鸡、西湖莼菜汤、糟烩鞭笋、桂花鲜栗羹、斩鱼圆等,满满的上了一桌。

凌见思道:“这顿饭乃下官私人宴请,两位大人尽管开怀畅饮。”

黄清语重心长的道:“凌大人,古来成由勤俭,你身为一府之长,更应作为表率。”

韩询打圆场道:“黄大人,我知你一向清廉惯了,连祖母生前也常常说,‘呃,黄清那瘦猴呢?好久没见,是不是又饿瘦了,被风刮走啦?”

黄清又是好笑,又是伤感,道:“黄某皇命在身,没能及时回去,送老太太最后一程,每每想起,愧疚不已。”

韩询道:“祖母大人临终前,再三嘱咐我们,让多多督促你,别老喝汤吃稀的,把自己身体拖垮了。”

黄清身后两个随从之一,趁机道:“老爷,你看,不光我们说你,连老太太也这样讲。”

黄清敛容道:“多谢老祖宗惦念,黄清自当加倍爱惜己身。”

韩询道:“如此甚好。来,吃菜了。”夹了一个鱼头,放在他碗里道:“我知你滴酒不沾,就不敬你了。”提起酒壶,给韩风月倒了一杯。

韩风月连忙道:“有劳侯爷,何敢克当?”韩询接着给凌见思斟去。凌见思慌忙起身道:“下官自己来。”

韩询用另一只手,止住道:“今晚只论尊长,不叙身份。”又道:“柳姑娘和关小姐,要不来点?”

两人摇了摇头。韩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给自己满上一杯。他怕凌见思拘束,也就不再相敬,独自饮了,对黄清两位随从道:“两位大哥也坐下吃点。”

先前开腔的那人,摇头道:“多谢侯爷,我们不饿。”

另一人白了那人一眼,咕哝道:“你不饿,我可快饿扁了。”

黄清微笑道:“既然侯爷有话,你俩就坐陪吃点。”

这一回,另一人不待先一人开腔,抢着说道:“是,老爷。谢侯爷。”

酒席完毕,黄清问道:“侯爷初来乍到,若无落脚之处,要不歇在府衙?”

韩询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不知韩三爷和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韩风月摸着肚皮道:“沾侯爷的光,如愿以偿,自凭侯爷安排。”二女默不作声,自也默认了。

黄清道:“那有劳凌大人,先给他们五位,安排一下住处。”

凌见思本来差人即可,见他略过韩询,知其另有话叙,亲自领着韩风月一行,告退下去。

黄清与韩询叙过茶。韩询道:“黄叔打算几时回京?”

黄清道:“待得此间事了,便回京复命,侯爷有事么?”

韩询道:“还正有一事相求。”

黄清打了一个哈哈,道:“只要不枉法徇私,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也不能落了侯爷的金面。”

韩询笑道:“听黄叔言下之意,如果枉法徇私,小侄说也白说。”

黄清笑道:“几年不见,侯爷越发挺俊,却也越发爱促狭人。

韩询吐了吐舌头道:“枉法徇私的事,就是黄叔肯勉为其难,小侄也不敢求之于你。回京被老头子知道,韩询就有十条小命,怕也不够收拾。”

黄清肃然起敬的道:“驸马爷一生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乃百官楷模。不知身体可有好转?我这次奉旨出京,沿途访得几个古方,回去之后,希望对他有所裨益。”

韩询黯然道:“听祖母大人生前说,家父的病源自母胎,惟‘重楼榜’上的‘神医’吴中柱前辈许有良方。我这次游历江湖,一来遵照祖母的遗命,随便寻访吴前辈。”

黄清听他所求,并非公事,心下大定道:“下官在此预祝侯爷得偿所愿。只是江湖险恶,侯爷万金之躯,诸事可得多加一个小心。”

韩询点了点头,道:“我想拜托黄叔帮忙护送几人到舍下,顺便写封家书报声平安。”

黄清欣然道:“侯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定当将人给你平安送到。”

一会凌见思进来,见他两人谈兴正浓,小心翼翼的道:“侯爷和黄大人兴犹不浅,莫若由下官带两位大人夜游一番?”

韩询道:“那敢情可好,久闻西子湖的夜景,是为一绝,就怕黄大人公务繁忙?”

黄清微笑道:“侯爷有此雅兴,黄某自当作陪,顺便也好见识一下,凌大人治下的杭州风貌。”

凌见思诚惶诚恐的道:“下官无能,没能治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民风淳朴,却也不失江南乐土。”

众人从后门出去,两名看值的衙役,其中一人问道:“大人这是要往哪里?”

凌见思暗地使了一眼色,喝道:“去哪也是你当问的?”那名衙役顿时噤若寒蝉。

黄清再三禁止,那两位随从以安全为由,执意随行,只得无奈的道:“那跟远点,可别坏了侯爷的兴致。”

凌见思当先引路,三人行了一程,途径一家酒楼门口,只见二人赤手空拳,两厢厮斗。

拳来腿往之间,架势固然没有,气度更是全无,掐颈揪头,戳眼踢阴,无赖十足。

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人,将街道堵得密不透风,外围的挤不进去,便踮着足,伸长了脖子,不时轰然叫好,一个个推波助澜,更无半分劝和之意。

黄清揶揄道:“凌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民风淳朴?如此见恶而欢,以娱无聊,可谓过犹不及。”

凌见思为了表功,大话说在前头,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

韩询打了一个呵欠,道:“怎的突然有点犯困。”

凌见思心领神会的道:“要不下官先送侯爷回府歇息,改日再游?”

韩询道:“就怕败了黄大人的兴。”

黄清淡淡的道:“侯爷尽兴就好。”

然而便这一会功夫,不仅去路被堵,就连来时的道路,也都挤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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