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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之心》第九章:你,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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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暴力的推门而进,同样恶狠狠的将一件东西扔到地上,这次只不过是男人说的话变了。

“你想和我离婚,你竟然想和我离婚?”

沈御尘的视线在这具身体的操控下看向那被男人扔到地上的东西,那是轻飘飘的一张纸,最上面用很大的字体写着“离婚协议书”。

“想让我签这种东西,没门。”男人朝着离婚协议书呸了一口。

“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女人脸色阴沉,口气很强硬,但眼底最深处却有着一丝畏惧。

这丝畏惧不知身为当事人的方雨则能不能察觉,但平日里自诩擅长察言观色的沈御尘却是清清楚楚的将它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感觉到很悲哀。

悲哀那本该是彼此最亲密之人的夫妻最终却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男人被女人的话激怒,他大步跨过了地上的离婚协议书,走到女人的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胳膊使劲一抡,将女人狠狠掼在地上。然后不仅没有停,反而再次走过去,对着女人已经抬起来的写满了惊愕的脸一巴掌扇过去,一声脆响在房间中久久回荡。

不知这副身体的主人是不是已经被吓懵了,竟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阻止。眼看着那男人又揪着女人的一边耳朵,用她的头撞击地板,然后坐在她的背上,一只手摁住她的挣扎,另一只手不停的对她施展暴行。

一边打着口中还一边骂着些下流不堪的话:“你这个xxxx的臭婊子,你敢跟我离婚……”

“放开我妈妈啊你这个混蛋。”身体的主人反应过来,大叫着冲了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就连沈御尘都愣住了。

这样凶狠的拳打脚踢,这样肮脏龌龊的词语,竟然会被一个丈夫通通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他曾见过最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也曾亲身经历过最惨烈毫无胜机的战斗,但从来都没有一件事能让他觉得竟如眼前所见的这般的……荒谬,恐怖,让人,打从心底最深处的感觉到绝望。

他冲过去,疯狂的想要掰开男人的手指,让那恐怖的东西远离他的妈妈。

但成年男人的力气并不是他一个还处在变声期的小孩子可以撼动的,于是他纵然使尽浑身解数的拳打脚踢,也只给男人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阻碍。男人腾出一只手,攥住他的领子,狠狠将他掷了出去。

“没大没小的东西,谁教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他的身体撞到饭桌的桌角上,后背痛的他差点昏厥过去,他死死的咬住牙,唇齿间泄出鲜血的味道。

“是你教的吗,婊子?”那男人低下头。虽然没有得到回答,那他好像已经确信了似的,手下的力气更狠了。

“不是啊啊啊啊。”方雨则嘶吼着,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这一刻,沈御尘无比清楚的感觉到,心里那泛上来的滔天的恨意,宛如变成了实质席卷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也淹没了那正在对他的母亲施行着暴行的男人。

这是来自方雨则的恨意。

……

沈御尘有些惊奇的发现,这次他的身边并没有男人,女人或是老人中的任何一个。他孤身一人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霓虹灯的光芒一闪一闪,像在眨动着的鬼魅的眼睛,行人们说说笑笑,从他的身边走过。

心中很平静,或者可以说是,死寂。

在经过一个漆黑的巷口时,有熟悉的打骂声传来,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被高高的两堵墙夹在中间的黑暗地段,帝国的监控也照不到的盲区,正在上演着那经常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情节。

一个身材姣好的女生缩在墙角,脸上的神情在昏暗中看不太清,她的身边围着七八个地痞流氓样的人物,他们口中淫荡的笑着,这笑声听在他耳朵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于是他走了过去。

接下来本应该是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情节,然而这个“英雄”的力量显然太微弱了,便在还没说上两句话的时候就被一拳撂倒了,然后又是那在家中已经很熟悉了的拳打脚踢。攻击雨点般密集的落在身上,他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尽力减小自己露在外面的身体面积。那个差点被强暴的那个女孩先是站在一旁,然后哭喊着扑上来想要扒开那些人,却和当初的他一样被一掌挥开。那女孩跌坐在地,摸着微微红肿起来的半边脸愣了一下,站起来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他用余光看着这一幕,感觉到心里本就已经残存不多的美好情感又碎裂一点,已经无力去捡了,也……不想再捡了。

呵,果然,自己其实不该来的。

夜风拂过颤抖的全身,连这种轻微的触动都让满身的伤一齐疼痛起来,他艰难的向前挪动着步伐,身后的灯光将他的身影在前面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沈御尘感受着这副身体传来的空虚的情绪,目光却看着那影子的虚幻的轮廓。

这时的方雨则,已经是个少年了。

……

家里一片狼藉。

听到厨房有声音,他于是缓缓的走过去。

男人正靠在厨柜上,一只手撑着柜台另一只手高举着酒瓶,仰头灌酒。

女人则窝在一角,衣服和围裙上满是污渍,披头散发,眼圈红肿,显然是刚哭过,额角一道鲜血细细的流淌下来,她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布满了青紫的淤伤和血痂。

地上是打翻的锅碗瓢盆,未成形的粥饭流淌一地,还有摔碎的酒瓶。

“今天中午没有饭吃!”男人看见他,愤愤的说。

他没说话。

“看什么看!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男人扔下空酒瓶,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你找揍?”

沈御尘有些悲哀的感觉到,在此时的方雨则的心里充满着的不是恨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听天由命。

……

梆梆梆梆!!!

屋子的门被拍的震天响。

女人惊惶的蹲在门口,抱住膝盖。

“好啊你们,长本事了。”门外传来男人气急反笑的声音,“你们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出来,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响起撕纸的声音。

“两个狗东西!”

“没事妈妈。”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身体走过去,和那女人并排坐下。

“妈妈没事,倒是小则你别怕啊。”女人强挤出一个笑容,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纸,“法院都判我们离婚了,他再嚣张不了多久啦。等过了最后这段时间,咱们就搬出去,你和妈妈一起过,昂。”

“嗯”

……

他穿着孝服,胸口佩戴着一朵白色的菊花,站在会场的门口,将白花一个一个的递给给来参加悼念的人。

女人站在他旁边,眼圈红红的。

灵堂的上方挂着老人的遗像,下方一个大大的“奠”字用白纸花围成一圈,左右两侧贴着挽联。供桌上的香烛静静的燃烧着,油灯也明明暗暗,在它后面,停着灵柩。

哀戚的奏乐响起来,于是沈御尘知道了,这是那方雨则姥爷的葬礼。

所有人都进去后,他听见自己小声的问:“妈妈,姥爷是被他气死的,对吗?”虽然是提问,但语气很明显已经笃定。

女人的眼泪流下来,没有说话。

他觉得流过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冷了。

葬礼进行了一半,他突然鬼使神差的走出去,转到灵堂后面。

一道像是铁片摩擦玻璃的刺耳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你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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