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穆如槊翻脸之后，寒江来到未平斋，牧云笙刚好在画画。见寒江脸上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知道他是与大将军闹掰了，所以来这儿避难。

只是这次寒江表示不是闹掰，是翻天了，所以未来两个月自己要住他这儿。牧云笙没有意见，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是要蹭吃蹭喝的久一点而已。

寒江告诉牧云笙，自己和穆如槊之间的矛盾是一触即发，现在是彻底没话说了。原因让牧云笙知道后，问那个和寒江一起打抱不平的人是谁，寒江也不太清楚，事情完了之后人就没了。

如果不是这样，寒江还真想跟他交个朋友。最近也没看到语凝常来未平斋，牧云笙回答寒江，那是因为陛下命牧云合戈去接待各方来客，而由牧云陆负责操办此次国宴。语凝是他的侍女可能也忙着呢。

来到藏书阁，语凝看寒江趴在桌上睡觉，心想牧云陆忙成那样，他倒闲的慌，还有时间睡觉。寒江醒了看见语凝在一旁看书，问道。

“牧云陆呢，他在干嘛？”

难得能听寒江提起除牧云笙以外的人，语凝很意外。

“他啊，忙着呢，你找他有事啊？小寒。”

寒江表示就他时间少的跟什么似的，让语凝转告他，别忘了明日要一起去城外打猎。这是两人一早就约好的，还是牧云陆的主意，所以才说寒江一点也不闲，他们牧云家的皇子都来找他。

偏偏寒江还是牧云陆的伴读，也拒绝不了，就寒江和众位皇子的关系是最好的。语凝想这样也好，可以让牧云陆别那么紧张所有事，出去好好放松一下。回答寒江她一定会转告的。

“怎么？你觉得陛下让他办这事，他很辛苦？”

不明白寒江的意思，语凝表示国宴很多地方都要顾，当然辛苦啊，难道不是吗。

“毕竟是陛下的旨意，而且就算这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望，陆殿下也绝对不会想让陛下失望才对。”

寒江听不惯语凝老在自己面前说牧云陆这儿好那儿好的，自己反倒认为牧云陆再努力，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有那个能力但不适合。

牧云陆的文采气质都比一心习武的牧云寒要强，在寒江心里，因为牧云寒热爱武艺兵法，和自己脾气相通，经常在校场上较量骑射，每次牧云寒都能让寒江输得心服口服。

就上次没经过他同意，骑了他的马牧云寒也不甚在意，若是牧云寒未来当了皇帝，天天都可在太华殿前骑马。反观牧云陆，看上去神行洒脱，气质不凡，比寒江两个哥哥俊雅的多。

但是一想到他要是跟牧云寒争夺太子之位，且牧云陆母妃早已去世，被皇后养大。再想到皇后兄长南枯萁扬威街头的模样，以牧云陆软弱的个性，将来必受南枯家影响。他要当了皇帝一有战事，肯定处处议和，哪儿还有仗可打，没有仗打穆如还何以横扫千军。

见寒江分析的头头是道，语凝奇怪人人都说他不喜读书。自己却觉得他懂得很多，寒江回答这是他听牧云笙说的。的确试问有谁不知道，牧云笙和寒江不可代替的兄弟关系。

盼兮在绿竹林的家中，听到了灵石里传来牧云笙的声音，让她到湖边来。盼兮立即赶到那里，果然牧云笙就在这儿等着。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用幻影术出来，不要紧吗？”

牧云笙看向盼兮，表示宫中之人皆在忙着准备国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所以盼兮可以放心。

“记得以前突然有一次，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了，然后你就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始终都没找到。”

盼兮知道他说的是哪次，可是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怎么了吗？”

“倘若永远在这里生活，我想那应该会很孤寂吧。可如果面对的是你，我愿意孤寂一辈子。”

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牧云笙告诉盼兮，那之后，他回到现实不吃饭也不睡觉，只看着古玉发呆。甚至连最爱的画都没动过，还是盼兮于心不忍，半夜现身为他变出了一件披风盖上。

“我醒来后发现了，你却还否认。”

那一刻牧云笙多想能敲敲她的小脑袋，可是盼兮没有实体。手就这样直接穿了过去，盼兮也借此在他面前有恃无恐起来。这时的盼兮会因为是虚魅而庆幸，而当牧云笙想要拥抱她时她却没有办法。

就这样，成为一个拥有实体的人和牧云笙拥抱，变成了盼兮心里最大也是唯一的愿望。没过多久之后，皇后要为牧云笙遴选未来的皇子妃。

他忽然发现，身为皇子，这终生作伴之人，也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那心中之女子，或许只有离开了帝王家时，才能自由去找寻吧。

那夜，牧云笙无法入眠。他向着黑夜唤道。

“盼兮……你在不在？”

过了半天，黑暗中传来郁闷的轻小声音。

“凭什么你一唤我就要在呢？我偏不在。”

牧云笙知道盼兮生气了，所以任凭自己如何呼唤也不出来。

“可是你就在我心里，能跑到哪儿去呢？”

叹了口气的牧云笙没有再说话，想着其他哥哥们也都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吗。同牧云陆聊天时，他便说过越是身在皇家，越是容不得性情而二字，有些事其实根本没得选。

“我要选妃了。”

空气中响起牧云笙的声音，盼兮突然沉默了。

许久，她才用那虚无的纤指拔弄帐帘，轻轻说。

“知道了啊。这不是很好么，帝王家的必走之路。”

这条路通往世间至高之处，可也是最孤独之处，王者孤寂不是常人能体会的。

“我这一生，再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了么？”

“没有了，别想了，安心做你的皇帝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盼兮也说这话？盼兮怎知自己一定能做皇帝？

“你做皇帝，也许比别人做了皇帝会好些吧。”

盼兮望望殿顶，那里看不到星辰。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个坏人啊。”

此时牧云笙心里却想，可是当皇帝光有好心是没用的啊。他觉得那皇极经天派的圣师也说得没错，假如自己当了皇帝，也许真得要天下大乱了，因为他想的，是世人所无法理解的。而世人所想的，他也并不在乎。

“如果有一天你非做不可呢？”

“如果有那样一天……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看着盼兮，牧云笙低下头，轻轻问。

“我不知道。”

天启城外，寒江和牧云陆在打猎，语凝跟在一边看着。就在语凝离开去打水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有杀手出现要取牧云陆性命，好在寒江在把杀手都解决了。查问主使者是谁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杀手表示奉大皇子牧云寒之命前来铲除牧云陆。

那人说完之后就服毒自尽了，寒江看向牧云陆问。

“你信吗？”

眼见一地的杀手尸体，牧云陆摇了摇头。

“大皇兄做事一贯光明磊落，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所以不是他。”

语凝取水回来，看到这个情况，注意到地上有一个杀手没死。跑到两人身边刚要提醒，寒江已经发现他装死，并用手腕上的袖箭射穿了那人的额头。

“啊。”

语凝亲眼见有人近距离死在自己面前，一时被吓到，下意识躲到寒江身后。一旁的牧云陆看到语凝害怕的样子，却只在寒江身边才能安下心来。寒江转身看着语凝道。

“你没事吧？”

好在杀手已经死了，语凝才不用担心他会伤害牧云陆和寒江，寒江倒是可以不用担心，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可是牧云陆就不一样了，虽也习武，可面对武功高强的杀手也会出事。

“没事。”

回答完寒江之后，听牧云陆说起刚才盘问出来的结果，语凝自然也是不信的，虽与牧云寒交集不多，但要说因为太子之位的竞争便对兄弟下手，这决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

因为有寒江和语凝力保牧云寒的人品，牧云陆经过二人劝说，表示既然没有受到伤害，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好，继续今日的主要目的打猎。

“寒江，我们来比比看谁的猎物更多吧。”

“好啊。”

语凝觉得他们的比赛没意思，好好的干嘛一定要争个输赢呢，比赢了又不会怎么样。于是就随便在附近的地方逛一逛，不想一不小心踩到了捕兽夹，把脚给弄伤了。牧云陆此时追赶一只梅花鹿而走远，寒江听到声音走过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寒江问，语凝一边疼着一边回答。

“可能我今天倒霉吧。”

一听语凝这话，寒江忍不住笑了，解释自己可不是幸灾乐祸，是语凝能自认倒霉让他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在旁边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插进捕兽夹里，把夹子打开后。寒江回答。

“原本想了一大堆话来教育你，这么不让人省心，结果让你一说，我倒不好用什么话来训你了。”

把语凝扶起来后，见她这次脚伤起码两天才能好，寒江让她别逞强走路，好的更慢。

“不用走的，我怎么回去啊？”

这时牧云陆过来见语凝受伤，奇怪原因，明白一切后，表示可以背她回去。语凝说不用了，他是皇子怎么能背自己一个小宫女呢。

“没事，你受伤了嘛。”

正当牧云陆坚持之际，寒江开口道。

“你那帮随从还在等着呢，一会儿看到你背着她，不怕被人说闲话啊？你可以，那她呢？”

看了一眼语凝，牧云陆想想也是。寒江知道就语凝这副样子，还想走回去指不定要什么时候。

“我背你吧。”

“啊？你。”

寒江表示，就语凝这样要回去，可不要让人背嘛。

“这次就当你欠我一人情，以后要还的，别想赖掉。”

因为日后要还人情，语凝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寒江的要求，让他背自己走回去。

“那这次我就不说谢谢了。”

背起语凝一路走回宫去，牧云陆因为宫中之事，时间不多，只好先回去，有劳寒江送语凝一下。

“麻烦了，寒江。”

“赶紧走吧，要你说。”

牧云陆走后，语凝问他干嘛对牧云陆那么没好脸，牧云陆又没做什么。

“跟你又没关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关心他啊？”

“我是关心你…你们。“

一时嘴快，差点说过了，反应过来的语凝马上把话改成了关心他们两人。不过寒江已经听到语凝的意思了，管她关心谁呢，总之没忘了还有自己就行。

次日在宫中不知何处传出，针对牧云陆的刺杀事件，矛头直指牧云寒。他们是彼此成为储君的最大竞争对手，所以牧云陆死了，牧云寒最有利。严霜在栖霞宫听闻此传言，立即来到齐英殿牧云寒处。

牧云寒气定神闲，并无半分在意的表示。

“不必担心，父皇若信我，便不会有事。传言始终只是传言，没有证据，也不会敢有人拿我怎么样。”

严霜细想此事会是何人所为，牧云寒是绝不可能的，那就只有其它的受益人了。不论是何人，只要敢伤害牧云寒，自己都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哥放心就是，你的品行陛下绝对知道，定是有小人背后作祟。”

对牧云寒安抚了几句后，回到栖霞宫这个自己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严霜心中感慨万千。身为大恒朝唯一的公主，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陛下因为严霜的母亲牧云婉，自幼体弱多病，格外的对其怜惜。明帝将牧云婉赐婚靖王卫逸后，这栖霞宫已封闭多年。唯有严霜在天启时才会供她居住，这个地方处处都有牧云婉生活过的痕迹。

其实牧云婉只是明帝的侄女，因其父亲是明帝的兄长，所以在牧云婉双亲俱亡之后，明帝将这个侄女接入宫中抚养，封为公主，与他的一众儿女一同长大。

牧云婉与大将军夫人长公主牧云嫣，便是因此有了亲姐妹一般的感情。所以当今陛下是牧云婉的堂兄，也是严霜的堂舅舅，他对严霜也是不错的，许是因为牧云婉死的早，觉得对她有愧，才在严霜这个外甥女身上补偿回来。

和叶见严霜独自一人发呆，之前见她还不在，现在想必是找过牧云寒才回来的。

“看来你已经去找过牧云寒了，这宫里头的事还真复杂，还不如不待在这儿。”

严霜被和叶打断思绪，看向他说道。

“明日我要去拜访一个人，你也一起。”

没想到严霜开口不说牧云寒的事，也不为他辩解什么，反而只是说这个。和叶点头表示没意见。

“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