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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快跑》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活不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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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花了大力气把人搬到木窗上,跪在他身边,紧张不安地凝视着他越发微弱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度秒如年,生怕下一秒他就断气了。

半个小时后,汽车引擎声在雨声的掩护下在小木屋外响,终于盼到了救星,简单拉开门,沈清谷穿着白大褂立在门口,简单浑身湿透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连忙拉着沈清谷进门,让他去看病。沈清谷却一把把简单揽入怀里,简单感觉到起伏不定的胸膛,猛烈的心跳,凌乱的呼吸。简单拍拍他的后背,安慰说:“我没事的,您先帮我看他,他好像要不行了。”沈清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简单一番,似乎除了衣服湿了,没有受伤,把白大褂脱了递给她之后,就开始检查病人。

外伤引起的内出血,出血量大,必须立即止血,输血。

“你要做什么?”简单看着沈清谷打开医疗箱,各种刀具亮出来,简单呼吸一紧。

“找到出血点,止血。”

塑胶手套,白色的口罩,铮亮的手术刀,血肉之躯,鲜红的血液。冰冷的刀刃缓慢地划过温热的肌肤,滚烫的血液哗啦啦地倾泄一地,血腥气弥漫开去,简单的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就站在床边根本挪不动步子。

黑色的回忆从四面八方涌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呼吸紧张,四肢无力,神思飘忽,木然地愣在原地。

“简单,递一下纱布。”沈清谷的手按住出血点,对简单说道。

“我......不行。”简单摇着头,破碎的话语飘零空中。

沈清谷注意到她异常苍白的脸,不断颤抖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别怕,看着我。”

“对.......不起......我不行。我好......害怕。”简单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

“简单,你看着我的眼睛,简单。我们不救他,他就会死。”

简单竭力把回忆压下去,凝视着沈清谷的眸子,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清澈明朗,即使在暗夜也仿佛有明媚的阳光,医生的淡定镇静通过眼眸传达给她。简单调整了呼吸,捏紧了一团纱布递给他,沈清谷察觉到她的异常,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就低头,试图把血止住了。

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简单迫切地想逃离这里,她双腿发软,也不记得是怎么颤巍巍地走过去,把门打开,有了医护人员的帮忙,沈清谷很快就把血止住了。

开了门后,简单就站在墙角,背贴墙,否则她一定会瘫倒在地,惶恐不安地望着忙碌的医护人员,满地的鲜血是那么扎眼,床板上的血还在挂住珠帘般望下滴,染红了地面。三年前,简单就知道,人其实可以流很多血的,就像她一样,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死。

沈清谷协助医护人员把病人送上救护车,交代了几句,回头看见简单木然地倚靠着墙壁,目光空洞,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唤着她的名字:“简单,没事了,别怕。”

目光涣散着,喃喃地问道:“他会不会死?”

“不会。”

“那就好。”说完,整个人瞬间失去力气,瘫倒下去,精神濒临崩溃,反射在生理,拒绝意识的清醒。

白色的轿车在黑色的山林间穿行,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车里的暖气开到了最大,湿透的衣物黏在身上很不舒服,盖着毯子的简单在温暖中渐渐醒来,靠着座椅,望着沈清谷的侧脸。

“可以给我一点知情权吗?”

简单的头脑昏沉,闭着沉重的眼眸,娓娓道来:“刚才救的那个人绑架了我,在汽车爆炸之前,我跳到海里,他又救了我,我或许想要还他一命,或许只是害怕有人死在我身边。”

她的语气淡漠,若有若无,丝丝困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沈清谷眸色几度变化,惊心动魄的故事却在她嘴里如话家常,就像说明她普通一天的日程一般。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抿紧了唇,半晌之后,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问道:“简单,你害怕吗?”

轻轻地应了一声:“嗯。”好像快要睡着了。

可是她的神色淡然,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抓狂。“如果,我不是一个医生,你会联系我吗?”

“不会。”

“简单,这世界上有你愿意依靠的人?”压抑太久而爆发的质问,简单瞬间惊地精神了一点。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依靠。”无论遇到多大的磨难,她都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但从未想过在事情为解决之前,却谁那里寻得一点安慰和依靠,那太可笑了,谁也没有义务这样做。

“谁教你的?”

“生活。”简单坚定地回答,仿佛这是她的人生格言,金规玉律。

“生活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沈清谷拳头砸在方向盘,跟谁置气似的。

简单轻轻笑了,“生活待你还算温柔,何必如此咒骂它。待你不好的人,是我。”

“是谁让你不再信任人的?”

沉默半晌,一字一顿地说道:“沈流年。”简单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脑袋越来越迷糊了,口干舌燥,冷汗频频。简单真的烧糊涂了,幽幽的声音讲诉一些深藏记忆中的往事。

“当年的沈流年真的很好,那七年真的很美好。我常常怀疑那七年花光了一生的运气,透支了一生的幸福。他长那么好看,成绩那么好,性格那么温柔,白色的校服上总是有淡淡的香味。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却喜欢我......”

语气里淡淡的甜蜜,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沉浸在初恋的美好,还没有尝过爱情的苦涩,整个世界都是粉色的,洋溢着草莓冰淇淋的味道。

“我总想考第一,他就让着我,想法设法考第二,这样我们名字就挨在一起了。他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没有大声说过话,每次任性,生气,发脾气的人都是我,无理取闹的人也是我,他太宠我了,宠到我任性地相信他永远都不会舍不得我。宠到我再也看不到别人了,谁都没有当年的沈流年好。”

“他不是什么渣男,也不是混蛋,他一直很爱我,只是没有娶我。我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我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他要结婚,我就成全他。凌雪也很好,那么好的家世背景,那么自信漂亮,那么讨人喜欢,不像我,我还敢奢求什么?”

“关于未来的憧憬都是他,可是我就是失去他了。我都不知道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一点想象都没有,日子怎么过都无所谓了,反正都不是最好的了。幸福是什么模样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那么好的人了,那么跟谁在一起都没差了,我不想害你,所以你最好离我远远的.......”

沈清谷很少听见简单说这样的心里话,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声音越来越微弱,寂静的车内,听见她的呼吸声大于她的呓语。才回头看她,脸色不自然地潮红,靠着座椅的脑袋摇晃着。

沈清谷伸手摸了一下简单的额头,火炉一般滚烫,脑子都烧糊涂了,还在说胡话,心疼地皱成一团,一脚猛踩油门,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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