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外面太监来报说宁悫妃和二皇子福全求见。苏麻和孝庄闻言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宁悫妃昨晚侍寝后免不了会到慈宁宫显摆一下，好对孝庄宣告自己的阶段性胜利。宁悫妃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头上戴着金丝翠叶冠，身上穿着秋香色遍地旗装，连福全也是一身绣工精致的青灰色常服，两人走到孝庄身前一尺的距离，恭敬地下跪作揖，“太后娘娘万福。”

孝庄笑盈盈地摆手，命太监搬了一张藤椅让宁悫妃坐下，又亲切地朝福全招手，笑容可掬道：“福全，快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孝庄虽说不喜欢宁悫妃，可对福全这个孙子确是没话说。不过这个福全说来也奇怪，平日里都是落落大方，偏偏对孝庄有些抗拒，想必是从小在宁悫妃身边耳濡目染，对这个皇祖母总是充满敌意。

孝庄见福全不冷不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只好笑问：“福全最近可有读什么书？跟着陈太傅可有好好上课？”

“回太后娘娘的话，福全不才，只跟着太傅学了《资治通鉴》、《孙子兵法》、《太史公书》，诗词大抵念了一些《唐诗三百首》、《离骚》、《诗经》。”福全毕恭毕敬地回答。

宁悫妃掩口笑了笑，又瞥了一眼伏在一旁练字的玄烨，阴阳怪气地说：“依臣妾看，三阿哥日后必定是人中龙凤了，有太后您的亲自教导，一定出类拔萃呢！”

孝庄淡笑道：“哀家一把年纪，哪能教得了孩子？不过哀家倒是听闻福全文采风流，甚得圣心呢！”又冲玄烨道：“玄烨，还不快过来见过宁悫妃娘娘。”

玄烨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抱起一旁厚厚的纸稿走过来对宁悫妃请了安。他一直低着头，完全不见往日的活泼神采。宁悫妃对玄烨从小深得太后关爱这个事情，一直是心有妒忌的，见玄烨这般灰头土脸，心里越发得意了，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三阿哥如此勤奋，写了这么多字，不像福全，整日只知道腻在臣妾身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看来也要迎头赶上了！”

孝庄正色，“皇上隆恩浩荡，特许福全留在你宫里，你可切莫辜负了圣恩，定要好好教导福全才是。对了，听说昨儿个是你去劝皇上进的药？皇上整日沉溺在悲痛中，你们其他妃子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服侍着。皇上如今都不怎么和哀家说话，哀家就是心里再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自从董鄂氏过世后，顺治一直郁郁寡欢，从来不曾涉足后宫，昨夜却破天荒地留下宁悫妃，这于整个后宫来说都是一个震撼的大消息。宁悫妃当然更明白这其中的意义，连忙道：“臣妾一定谨遵本分。”

宁悫妃在慈宁宫逗留了不一会儿，和孝庄寒暄了两句，就带着福全退下了。宁悫妃走后，孝庄叫来玄烨，问：“告诉哀家，刚才见了宁悫妃为何那般躲躲闪闪的神色？”

玄烨不说话，低头揪着衣襟一角。苏麻旁观者清，大抵看出了缘由，在孝庄耳边耳语了几句，孝庄微微一怔，良久才蹲下身子，握住玄烨的手问：“那你告诉皇祖母，可是想额娘了？”

在玄烨的心里一直有个小秘密，是连明察秋毫的孝庄都不曾发觉的。他很少和亲生额娘见面，只能在每年的重大家宴上远远看上几眼，每次看见二哥福全和宁悫妃进进出出，他的心里就十分羡慕，只是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听到孝庄的话，他这才沉默地点了点头。

孝庄心里酸溜溜的，叹了口气说：“你额娘这几日身子又不好了，哀家就允许你去景仁宫瞧瞧，服侍她吃药，也算是尽了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