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察第一次在刘强的面前露出怀疑的神情，先前那名还算温和的女警察此时也变得犹如冬日里的寒霜办冰冷。

“您确定吗？”。警察似乎十分在意这个问题，似乎先前的提问只是为了这个问题做一个铺垫。

刘强镇定的点了点，但他的心里早已慌成了一团，手指甲也都快要嵌到巴掌肉里去了。

“我在确认一遍，你在那天真的与乌烟在一起吗”。

警察凌厉的目光让刘强更加的恐慌，那两双眼睛似乎早就将他看穿了。但刘强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件事情隐瞒到底。

“我们确实在一起呢”，刘强笑着说，“商量一些公司上的事情”。

“我们能了解一下是什么事情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毕竟我们公司虽小，保密协议也还是有的”。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您能说说当天下午和他在家商量到什么时候才离开吗”。

“这个吗…”，刘强有些犹豫，乌烟并没有嘱咐过他这一点，“大概五六点吧，很晚我才离开”。

“您离开后乌烟先生又离开过吗？”。

“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但我想他没有离开，因为当时他正好准备吃饭了”。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双方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那实在是耽误您的时间了，我们的问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女警察道。

刘强终于在心里松了口气，摆手说了一句“没关系”才起身准备离开。

可当刘强还没走上几步时，身后那名男警察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刘先生，您就对我们的目的毫不感兴趣吗？甚至连为什么我们在做这个调查也没兴趣？”。

刘强微微转过头，那名男警察正对着他笑，笑的十分令刘强不安。

“没任何兴趣”，刘强淡淡的说。

回到公司时，刘强的后背早已被汗水完全浸湿，白色衬衫死死粘着背部肌肉极其令人不舒服。但刘强似乎对着一切都没有任何知觉，他恍然般走到自己工作的位置坐下，抬起打颤的双手紧紧抱住头，野兽般的喘息声一阵一阵从他肉体的中心传开。

大概是到了上班的时间，公司大厅里逐渐传来愈加响亮的脚步声。刘强抬起头正襟危坐着，此时他的心态已经恢复了不少，背上的汗水也早被空气蒸发了。

“果然有些不对劲啊你”，他身旁的男同事再次向他搭话道。

“啊！没有啊，真的没有”。

“可我刚才就见你一直抱着脑袋坐在这儿呢，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没有没有”，刘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不停的咒骂着对方的多管闲事。

“没事就好，省的待会儿你的事儿又得让我干了”，同事笑呵呵的说道。

进入工作状态后，刘强似乎暂时性忘记了中午发生的事情，一心扑在工作当中，露出奋笔疾书的样子，但这也许只是他的某种伪装。他不希望更多的人发现他的异常。

乌烟也在公司，还多次经过刘强的身边，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刘强一眼。

下午三点，刘强抽空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他一边张开四肢舒展胫骨，一边随意向四处眺望。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正是中午找过他的那两名便衣警察。

从这时候开始，刘强便每过一个小时便假装放松在窗口站上一会儿，直至下午四点半过，那两名警察的身影才终于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临近下班时分，乌烟走到了刘强身边。

“今晚有空吗？想找你商量些事情”，乌烟表情十分自然的笑着说。

“什么事儿啊？”，刘强问，他不敢随意猜想乌烟要找他的目的。

“那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地下酒包厢里见吧”，乌烟拍了拍刘强的肩膀走开了。

回家路上的一整段时间里刘强都显得迷迷糊糊，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搭上公交车的。

“我今晚要出去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对正收拾餐桌的妻子说。

“公司的事情吗？”。

“啊，乌烟约我有些事情”。

叶辉点了点头，丈夫时常会在晚上出门应酬，这她早已习惯了。

“乌烟是你们老总吧”。

刘强似乎没有听见……

他们常去的地下酒吧位于市中心偏东面一点，由一个地下停车场改建而成。会去那里玩的大多都是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有些甚至还在脸上化着恶魔丑陋般的油彩，以至于酒吧一到晚上就如同人间地狱般吵闹。

刘强十分讨厌那个地方，但他不得不经常去，因为乌烟喜欢。

他们经常在这里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聊天， 有些时候也会与生意伙伴在这里聚会，商谈。

刘强走进酒吧，现在还不算太晚上，所以硕大的酒吧里并没有几个人。他轻车熟路的走向进门的右侧，那是乌烟专属的包间，足足可以容得下十个人。

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乌烟正斜躺在包间的沙发里，脑袋放在一个打扮风骚的年轻女人大腿上，还有一个更为年轻的女人正帮他锤着双腿。

“来啦”，乌烟坐起身点上一支烟，然后对正在帮他捶腿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刘强也在沙发上坐下，刚才的女人则顺势倚靠在他的肩膀。

“乌总，您找我是因为有客人要见吗？”。

“没有客人，狗屁客人”，乌烟吐出一口烟，“今天就和你聚一聚，咱两好好聊聊天”。

乌烟肆无忌惮的摸着身旁女人的大腿并毫无顾忌的笑着。刘强只能赔笑，他知道这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貌，且不管他在平日里待人多么礼貌和友善。

刘强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轻轻拨了拨身旁紧贴着自己的女人，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几十分钟。

终于，乌烟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个女人离开。刘强知道，令他苦苦焦灼的事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你知道我让你来是为了什么？”。

刘强微微摇了摇头，“确实不很明白”。

“前几天郊区发生的两庄毒杀案你知道吗？”。

“这我倒是在报纸上看到了，但这个事情……”。

“唉！”，乌烟深深叹气，“那年轻人就是我让去照顾那个老人的，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最终还牵连到我了”。

“牵连到您？”，刘强仍假装不知道事情的缘由。

“昨天警察找过我了，就是因为那天我刚好不在公司里的事情”。

“就是那天您让我帮您说在一起的那天？”，刘强张大嘴巴，似乎不敢相信。

“就是嘛，狗屁啊这么巧合，我怎么可能去杀人嘛”。

“可…”。

“你想知道我去哪儿了？”，乌烟挑起眉毛问。

“倒不太想，毕竟您也不可能去杀人嘛”。

“就是嘛，我刚好有些私事儿，所以不方便说，但杀人这种够勾当凭我可真做不来”。

刘强点了点头又问道，“您找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

“也不全是”，乌烟一只手搭在刘强的肩膀，“你今天是不是被警察找了？”。

刘强心里安安叹气，毕竟警察就是在自家楼下找的他，很难不被人发现然后告诉乌烟，或者被乌烟本人注意到。即使警察穿着便服，但那气势也是十分一目了然的。

“是啊，找过我了”。

“那他们问了你些什么？”。

“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他们好像很在意你”。

“就是嘛，我都说了跟我无关了”。

乌烟的态度里丝毫不见一丝恼怒或者担心，这让刘强越发的感到奇怪了。

“你是怎么和警察说的？”，乌烟继续问道。

“我就按您告诉我的，说一直在您家，待到五六点才离开”。

“是吗…”，乌烟双手抱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大概沉默了半分钟，他才有开口道，“老刘啊，如果警察在找到你的话，你就跟他们直说，说是我让你帮我开托的”。

刘强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乌烟话里的意思，愣了好几秒后他才说道，“直说？您确定吗?”。

“没关系，反正我又没有杀人”，乌烟摆摆手，“反倒一直骗着警察还不好，容易出问题”。

“那您当天去干嘛了啊？”。

“这我可不方便对你说，只不过到了万一情况的话，到不得不和警察交代了”。

“交代您当天下午去的地方？”。

“当然了”，乌烟纳闷的看了一眼刘强，“难道你也认为我是凶手？别傻了”。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刘强笑着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琐事儿后，发现并没有多少话题，便就此分开了。

回家的路上刘强几乎是跳着在移动步伐。他开心的想着，既然乌烟都让他告诉警察真相，那么也就说明乌烟确确实实不是凶手，如此一来，死死勒住他心脏的枷锁也就顺利的脱落了。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拥有如此轻松快乐的心情是在什么时候。他开心得恨不得同每一个在他身边经过的人都打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