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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女权崛起》第十章 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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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空气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江水是灰色的,这是暗夜的前奏,随着时间的慢慢游走,空气的灰,天空的灰,江水的灰,都会变成墨汁的黑。抬头仰望,半轮残月已经升起来了,可能因为天色还不够深沉,月亮只是残月,也只是半轮。有风吹过,划过江边驻防军军士的面颊,吹动着他们零零散散露在冰冷的头盔外面的头发,随风飘动。驻防的军士们神情凝重而坚毅,远远眺望着视野已经变得越来越近的大江江面,再过一会儿,他们能看到的就只有江岸了。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吗?可能什么都没有想吧。高度集中和紧绷的神经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大抵在神经舒张的间隙,他们会想到出征时送行的亲人们的面孔吧。这一闪而过的思念是难得的奢侈,谁也没法预料接下来的一秒是不是会鼓声大噪,战争突然来临。

红色的牡丹绣花鞋,一步一步的踩在江岸上,走两步倒一步,不时回头转身,手舞足蹈,欢乐的笑容荡漾在她和他之间,她在身前开心的嬉戏,他在身后一步一步的跟随,目光温柔的抚摸着她。她跑过来,拉起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奔跑,她拉着他,他带着她跑。她跑累了,不跑了,蹲下来休息。他走近她身前,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起,一手撑住她的腿,一手撑住她的背,把她抱在了身前,她脸颊微红,一脸娇羞,像小猫咪一样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黑透了的墨色笼罩了天地万物,吞噬了人间,留下的是望不见底的墨,是沉默在权力深渊里的扭曲和变形。红红火火,闪闪烁烁,飘来飘去的烛光里,胡海昆拿着手上皱巴巴的纸条静静的读着,他眉头紧锁,面容僵硬而固定,看完了纸条他慢慢的抬起头,抬起眼睛,看着站在身前案几前的的胡灵妙,淡淡的说道。

“是时候了。”

胡灵妙没有说话,嘴角上扬,露出了阴邪的笑容,连眼神里都透着寒冷。这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实在是和胡灵妙平日里纯净的气质不相符合。纸条上只有四个字,不日将战。简单而简练,言简意赅,跟随者纸条静静的躺在案几上,气质一点也不符合这四个字即将带来的血雨腥风和地覆天翻。

胡灵妙这一笑,胡海昆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对关键时刻的到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示方式,胡灵妙的表示是阴毒,胡海昆的表示是无感。烛光摇曳中,胡海昆签发了全体将士整军备战的命令,统军将领易水青,随军出战的赵程,以及众位易州军将领命。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行为,此时此刻所有站在这个殿中的人,没有人不理解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意义,不需要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要表示的已经表示过了,剩下的就是放手去做。

殿外是一片寂静,角落处悬挂着几盏灯笼,没有风,灯笼在静静的燃烧着,静谧处不时的发出昆虫的鸣叫声,时不时地有巡夜的一队队军士经过,领头的几位军士挑着灯笼,在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脚步间照亮前行的路。将军府外,街道上,时不时经过的不是夜晚出门的行人,也是一队一队的巡夜军士。战争时间,夜晚是宵禁的,天黑以后,不允许普通人在街面上行走,如果有人胆敢冒犯了宵禁的命令,轻的是抓起来关几天,重的就可能直接按敌军间谍处死。冷清的街道上,没有多少灯光,一条条黑暗的街道,是不知道通向何方的迷途。迷途汇聚的将军府,是黑暗里的灯塔,它指引的是道路前进的方向,没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姑且认为它是正确的道路吧。

昏暗的灯光里,胡海越在细细的研究着陶州易州地形图,就算对于这场战争把握很大,但是也是丝毫不敢疏忽,他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这场战争不容有失,关系太大。他把玩着自己的小匕首,不时的用它指着地图上的某一条山川、某一条河流,沿着它们的走向观察下来,看看这条山川或者河流最终是通向哪里的,又是从哪里而来。大殿的房门没有关,有丝丝的微风吹进来,吹动着案几两边烛台上蜡烛的火焰,门口两侧有两名军士在站岗,犹如两尊门神般一动不动,警惕着周围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胡海越在深深的思考着,一会儿神情舒展,一会儿又有些疑惑。蹬,蹬,蹬,蹬,一名侍者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茶壶和茶碗,小步急趋的到殿中来给胡海越更换茶壶和茶碗。

胡海越仍然在聚精会神的研究者面前的地图,并有太多的在意。侍者将新带来的满满的一壶茶水的茶壶和崭新的茶碗放在胡海越案几旁边,把旁边的已经喝掉的半壶茶水和残留着一些茶水的茶碗,放到自己带来的托盘上,然后端起新的茶壶,轻轻的将茶水从茶壶中倒出,一股带着清香的的清澈的茶水汩汩而出,落在白的可以照出人脸的茶壶中。倒完了茶水,侍者轻轻的将茶壶放回原地,然后端起托盘,一样小步急趋的退出了大殿。胡海越一边在认真的研读着陶州和易州两州的河流汇入大江的位置,一边慢慢的端起充满的茶水,喝了几口,突然想到兵法里讲的战术,马上把茶碗放回了原地,从旁边的一摞书里翻出一本《兵法汇编》,急急地翻看着。突然,他感觉腹中阵阵的剧烈疼痛,越来越疼,好像有一把剑插在自己身上而且这把剑还在不断的搅动,剧烈的疼痛由点到面的在身体中四处散发开来。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喷溅在《兵法汇编》的书页上,红红的鲜血浸透了书籍的纸张。两行鲜血顺着他的鼻孔留下来,滴答滴答的滴在身前的地图上,鲜血滴下来,在地图上浸染成了一个大大的红色血渍,散发开来。

“什么人!”

殿外的军士大声喊道,随即两声凄厉的,剑拔出鞘的声音。两个黑衣人,手持短刀出现在殿前的庭院中,一身黑衣,脸上也裹着仅仅露出眼睛的黑色头套,目光锐利,身形伶俐。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个黑衣人径直向殿中冲进来,与此同时从门前的梁上倒挂下来另外两个黑衣人,同样的装扮,同样的风格,同样的轻巧,手法娴熟,轻巧伶俐,手起刀落,殿前的两个军士都被短刀抹了脖子,鲜血喷溅出来,逶迤倒地。这两个黑衣人一跃而跟随庭院中的两个黑衣人一起来到殿中,手握短刀,四个黑衣人环绕着胡海越。胡海越艰难的从身后的剑鞘中拔出剑,几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以手杵剑,摇摇晃晃的站定,迷迷糊糊的嘴里蹦出两个字,刺客。四个黑衣人站在他面前,还是没有任何的表示,没有愤怒,没有高兴,和空气没有违和感的融合在一起,好像没有存在似的。

“易州万岁!”

一个刺客,打破沉寂,手持短刀,纵身一跃,杀将过来。另外三个刺客跟上,没有言语。四个人缠斗在一起,胡海越明白自己是中了毒,可能还是剧毒,知道自己现在没法与他们四个人打斗,没有接招,一直在跌跌撞撞的躲闪和逃窜。四个刺客紧追不舍,左右围困,一把短刀凌厉的飞出,胡海越一个趔趄扑倒了椅子侥幸躲过了这把飞刀,一个刺客趁机纵身一跃倒握着短刀猛插过来,胡海越想躲,但是毒性的发作让他越来越恍惚,躲闪不及,稍稍偏了下身子,半把短刀直直的刺进了胡海越的身体,胡海越一身大叫,倒在殿中,顷刻间血迹四散开来,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身下的地板。强烈的求生欲望支配着他,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不是那个带领中央军平叛的征南将军,更不是那个纵横沙场,让李应的叛军闻风丧胆的破军将军,他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头发蓬松的披散着,血液染红了他的手,他脸贴着地板,眼睛血红着,大大的睁开着,直勾勾的看着前面,这时他能看到的只是模模糊糊的抽象的光影,嘴里和鼻子里不断的喷出血,溅在地板上,他的头在不断的晃动着,手从血泊里慢慢的伸出,颤抖着一寸一寸的伸向身前。他要向前爬,他要爬到安全区,他不要放弃。四个刺客瞬间齐齐的围过来,一个刺客紧紧握着短刀,高举过头顶,一秒蓄力,这是个伟大神圣的时刻,这是个可以让后世传唱的时刻,这是个光宗耀祖的时刻,是时候让我们终结这场战争。易州万岁!他心里默念着,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手臂上,快如闪电,短刀径直而下。

嗖!一只羽箭,划破空气的安静,飞驰过来。如果时间能静止,这是一副极具美感的画面。画面的中心主人公是这只羽箭,它悬停在空中,在飞向它前方目的地的途中停下来,呼呼燃烧着的摇曳的烛光里,四个黑衣人和一个倒在血泊里,正在拼死向前爬的人,都在点缀着这只羽箭,暗黄色的烛光,刺客黑色的衣服,在地板上蔓延的红色的鲜血,寒光闪闪的短刀发出的渗人的惨白,都是此刻烘托它的色彩——它才是决定一切的那一个。箭影飞逝而过,呃,手持短刀的刺客应声倒地。短刀终究是没有落下。羽箭正中握刀刺客的喉咙,汩汩的鲜血喷涌出来,洒了一地,像夏天的玫瑰花,像冬天的雪花。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形势急转直下,羽箭飞来的下一秒,所有的刺客都是蒙的,大起大落的现实摧残着他们的心理极限,挑战着他们训练有素的随机应变。手里握着劲弓,刚刚射出羽箭救下胡海越的刘旭光,没有来得及长长舒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射箭、射箭、射箭。殿外急匆匆赶来的中央军的弓箭手没有迟疑,成捆成捆的弓箭向殿中射来,一个刺客来不及躲避瞬间被射成了刺猬,一个刺客动作慢了一拍,腿上中了一箭,扑倒在地上,急急地爬到殿里的侧面躲避起来。一阵箭雨过后,殿外的中央军的军士狂奔着向殿中冲进来。

快走!

受伤的刺客大声喊道。强烈的感情变化和冲突,不仅瞬间扭曲了他的心灵,也扭曲了他的面容。

快走啊!

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喊。狰狞的表情,铿锵的声音,表示这是命令。对面的刺客,身体静止着,深深的望向坐在对面地上受伤的那个刺客,眼神目光里全都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战友情、兄弟情,忍不住的眼泪悄然流下,浸透了脸上的黑色头套。生死离别时刻才能显示出真情的可贵,他们原本都是易州军中的军人,因为能力和素质突出,被选为刺客,来执行这一项关乎易州胜利与否的关键任务,在任务马上就要彻底完成的那一瞬间,任务完成的美好愿望被那只悬停在空中的羽箭所打碎,他们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而又无可奈何的现实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合力要完成任务的兄弟,下一秒就已经阴阳两隔,此时此刻能多望一眼就多望一眼吧,一旦转身离去就注定已经是生死分别。

就算再多望一眼,也已经不能触摸到彼此的温度,就算再多看一眼,也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就算再多看一眼,也不能停下中央军的步伐。眼神已经确认过了,眼泪已经流淌过了,鲜血已经喷洒过了,活着的人要继承死去的人的遗愿和未完成的任务。前方道阻且艰,少年要再加油。他闪过头,纵身一跃,矫捷灵敏的投入到灯笼照不到的夜色的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啦啦,蜂拥而至的中央军的军士们把大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把活着的刺客和死去的刺客,以及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胡海越团团包围起来。闪开,全闪开,刘旭光一边推开身前的军士,一边大声叫喊道,他急急忙忙的来到胡海越的身前,看到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一把短刀的胡海越,顿时眼睛湿润了。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将军,将军,你怎么样?他想去触碰胡海越,但是又不敢去触碰胡海越,因为不知道胡海越到底伤的怎么样,也不敢轻易的动他,怕加重了他的伤。看到插着刀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有血冒出来,他恶狠狠的扯下自己身后的披风,双手压在短刀周围,尽量让血少留一点。周围的将士看到统军将领伤重如此,莫不黯然,作半哀悼状,头微微低下。刘旭光声嘶力竭的大喊。

“快叫军医,叫所有的军医全部到这儿来,全部!”

慌慌张张的几个中央军军士跌跌撞撞跑出去,去寻军医。因为中箭而没有跑掉的刺客,坐在地上,倚在墙上,中箭的右腿的伤口周围殷红了一大片裤子,那根射中他的竹箭依然坚挺的插在他的腿里。在他的身前和周围,围了一圈中央军的军士,所有的长枪的矛尖全都恶狠狠的指向他,好像在说着如果你敢动一下,我们就把你戳成窟窿。他强忍着疼痛,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当他中箭后,他就知道他肯定是难逃一死了,他唯一的期盼就是中了毒又受了重伤的胡海越挺不过去,死掉。至于他自己,生死不重要了。他用手握住自己腿上的那根竹箭。

“别动!”中央军军士警告他。

“别紧张,没想着要动,只想把我腿上的箭拔下来。”

淡淡的说完,他右手握着竹箭猛烈用力向上拔起,面容狰狞、令人胆寒的血淋淋的竹箭的箭头被拔了出来。

“诶呦!”疼的他禁不住叫出声来。

弓箭的箭头都是在尖尖的头后面,带着几条尖尖的倒钩,这是一个非常阴险的设计。带着倒钩的箭头的尖和后面的倒钩整体构成一个流线型,在弓箭运行过程中能减小风的阻力,让弓箭飞得更远,更有力量。同时流线型的箭头在刺穿进人体的时候因为与人体接触面小了,同等力量下更容易刺穿人体皮肤、肌肉等深入人体,进入人体后,倒钩的设计会增大人体的创伤面积,让人体流更多的血,如果不及时处理,受伤的人极容易失血过多而死亡。在将弓箭的箭头从人体内清除出去的时候,倒钩会勾住人体的肌肉和组织,在清除的过程中会对伤口形成二次伤害,扩大创伤面。即使训练有素的刺客也忍不住“诶呦”了一声。拔出了箭镞,他的右手紧紧握住箭镞,无力的甩到了旁边。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抬起眼睛蔑视的看着眼前围了他一圈的中央军的军士,颇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易州万岁!”

突然他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喊道,一声振聋发聩的口号响彻在大殿中,周围的军士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巨大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条,但是过硬的军事素养,让他们在惊吓之余,依然条件反射似的对这个刺客接下来的行为做出了又快又准的反应。几乎在大喊口号的同时,他的右手又猛然抬起,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弓箭,这次又有了新的任务,新的标的是他自己的脖子,颈动脉。一连串行云流水严丝合缝的连贯动作,猛然看去就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眨下眼睛就能过滤掉的瞬间,没有逃脱一位中央军军士的眼睛,弓箭随右手抬起的瞬间,他的银枪也伸了出去,多一寸算多,多一秒算慢!

刺客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他想自杀,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杀,也因为他想让自己少受点苦,少受点虐待,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被虐待,疯狂的虐待。在他右手握着竹箭快速移动,眨眼即过的一瞬间,闪亮的银枪力量很足的径直插进了他的右臂,因为疼痛和下意识的反应,他的右手自然松开,竹箭掉落,周边的军士马上俯身把竹箭拿起,扔开。他像一只被充满了气的气球,昂扬的抬着头,睥睨众生,“一览众山小”。但是,突然被毫无征兆的放了气,随即失去了自恃的一切,失去了所有的自信,蔫了,萎了。

“能杀死你的只有我们!”

那位军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把银枪抽了回去。中央军是真的强,易州军确实还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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