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雷地火》一百零六 山门(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本来,天赐是打算去藏域高原的。这几年里,他东奔西走,杀伐成性,潜移默化下,心性中桀骜一面暗暗滋长,慢慢地,竟然开始影响他自身真气的性质,每每打坐吐纳,总会觉得气脉中隐隐有一丝冲动,让人觉着气血浮动,难以入静。这一来,让他豁然清醒,想起了当时周广陵留下的种种告诫,心下凌然。

对于这个情况,他曾反复思索,体内那股凭空得来的清凉真气还未全部化为已有,两年多的呼吸吐纳只不过炼化了一小部分,按照这个情况,以那天周广陵留下的话来说,在真气的性质上是不应该有根本性变化的,那么,这里面显然出了问题!再回想周广陵的告诫,心中隐有所觉。

天赐也曾在心性浮动时以周广陵所传的禹步行气,运转气血,效果到是很好,总能让他觉着神清气爽,豁然开朗,连天地都仿佛格外地清爽了似的。但是,一旦当他开始炼化气机的时候,那一丝冲动就象扰乱一池春水的石子一样忽然出现,这时,天赐终于明白,连续杀伐,心性不稳,怕是戾气已深!

这个认知让他犹豫。

一条河流,若是有人在源头上放了毒药,造成污染,那么,无论下游清理的再多,只要源头不解决,终归无用!而且,随着他真气日渐深厚,这一丝戾气必会潜滋暗长,慢慢地,会将他的心性导入阴暗一面,不受控制。

天赐向来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杀戮机器,这样的情形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其实,也有很好的解决办法的,一是从此停止练功,甚至是散去全部气机,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河水都没了,你源头上放再多的毒药都是没用;二是,解铃还需继铃人,再找那个周广陵,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下之大,哪里去寻!三,就是赌一把,习武之人到了天赐这个层次,能力早已超越凡俗,几乎可以归为‘非人’一类,由此而来的种种方便早已习惯,犹如君子吸毒,难以割舍,而且以他目前的境况来说,散去一身真气,无疑自杀,不取!

那么,摆在天赐面前的应该只有一条路可走:赌‘禹步’的神效!

天地苍茫,人力为兮。

改天换命,时事奈何!

一旦想明白了其中原由,天赐反倒是生死无惧,意性昂然,渐渐地,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只是,当他走到陕西这边,路过终南的时候,他觉察到了一丝变化,山中的浓厚的灵气对他隐隐生出一丝吸引,却又心生犹豫,几日下来,都在周围转悠,迷惑不已。

这一日,他自小店出来,斜斜往山中行来,遥遥听见张亮的几句话,心中一动,忽有所觉:

覆者为阴,立者为阳,天下地气,杂乱不堪,多覆而少立,全覆亦是常见,唯全立,天下罕见,自古少有这是否意味这此地气机之纯,灵性之足,未必就逊与藏域呢?

天赐稍稍看了一眼还在发楞的两小子,心中微微一乐:又是一个找神仙的!哎想罢也不去管它,当先走去。

此时的周广陵还在洞俯中,山门紧闭的洞俯本该一片漆黑,可实际却并不是这样,在已经被扩大到数百平的洞俯中不时有一点星光冒起,忽闪忽灭,尤其是周广陵入定的位置,盘身环绕的是一圈淡淡的虚影,冒出的点点星光也比别的地方多,而且稳定,仿佛刚开了灵窍的精灵,悠然自得地随意游荡。带着那一点光影,在自由的空间中,忽然之间,就漫成了一片,疏疏忽忽,虚虚实实,再也无从分辨。

彼此漾起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渲染,一片幽蓝,又微见紫色,如此奇景,却仿佛天生一般,让人觉不到一点怪异,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息在无形中将人拉近,舒心,却又让人觉着这背后隐藏着的高雅与纯粹。

这些周广陵都不知道,刚开始入定的时候,并无异象,神识内敛后,真元流转带起的余波不过将额头映得一片空明,微现白光,让人能够在一片漆黑里看到一个人影。只是,随着周广陵将全部的神识收敛的更深,斩断一切感观,灵识的触须在无尽的空间中自由蔓延,以来自灵识深处最深的感触为基调,再一次将自身的精神空间一点一点构建的时候,异象逐渐显现,到了最后,数不尽的星光次生次灭,似有似无的幽蓝将整个洞俯淹没,浸透一切,就好象不存在于这片空间一般,连周广陵的躯体都变得透明了似得,不时有点点光亮在他体内次递升起,纤毫必现。

没有天雷地火,没有轩然大波,一切静腻的如同熟睡的婴儿,顺利得出入意料。只是,自我精神空间的构建并不是了了几个字的叙说那么简单,一切有为不过外相,在玄冥之外,在与物质世界相对的另一个层次,化为无尽触须的灵识在不断地触碰蔓延中终于生了变化,彼此连接,几乎构成一张大网的触须刹那间扩展了几倍,而且仿佛找到了无数个‘黑洞’,一下子,灵识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如水漫过一般延展开去,无所不入。

陷于最深定境,藏于心灵最深处的神识刹那间被触碰,一下子,灵识触须如同闻到血腥的狼群一般,疯狂涌入。

这一刻,周广陵豁然清醒。只是,由先天灵觉演画的灵识触须和神识(识神,元神,道心)彼此纠缠,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中,周广陵之觉得一切空空荡荡,毫不着力,自身那庞大到极点的本命真元也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又好象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正惊疑间,周广陵忽然觉得神识一阵恍惚,思维一下子被拉长,如同被蚕食一般,他竟然觉着自己的想法正被一点一点地从一个地方搬到了另一个地方。

精神层次的变化终于再次影响到物质层次,周广陵不知道的是,在他那异常短暂的失神中,自身那庞大的真元已经连续产生了波动,位于丹田的金丹在第一时间亮到了极至,由金转白,又近透明,长久以来一直以吸纳真元为主的金丹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地喷出一股异常庞大的真元和纯净到极点的‘生气’,气势之磅礴伟岸,刹那间影响到了整个终南山。

“轰”地一声,终南山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时隔2年,里里外外的山民再一次自梦中惊醒,浓厚的真元与‘生气’让他们感到了这满山的不同。

同一时间,终南山上位置最好,规模最大的一间道观里。

“咦,你也醒了。”刚走出厢房的杨垒看到张亮也从房中出来,有点惊讶。

“恩,听见打雷,觉着心里一下通透了不少,反正也不困了,出来看看,”张亮精神翼翼,丝毫没有半夜两点起来的那种颓废,只是看到杨垒眼中的惊讶的时候,不禁一楞,也绝着有点奇怪,只是很快地这点疑惑就打消了,微一抬头,竟然发现有条黑影自另一个院落的厢房中掠出,象大鸟一样,掠过大殿往主殿去了。

“杨垒,你有没有看到?”这眼角掠过的黑影让张亮迟疑,感觉上应该是个人影,可不敢轻易肯定,再说荒山野岭的,这一想,说话间,也就迟疑了不少,没有发现杨垒和他一样,正满眼疑惑地四下张望。

过了一会,两人终于从初见的惊讶中缓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道:“去看看。”说着随手批了件衣服,一人抄了个手电往主殿去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