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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岛第七天》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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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底层的船舱内,黑暗和闷热肆无忌惮地吞噬着生气。轮机也卯着劲发出及其刺耳的轰鸣声,和他的两个“兄弟”统治着这片领地。55摄氏度,喘不过气的压抑和钻心的轮机齿牙摩擦声编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在这海平面5米以下的真空地带。

“嗒,嗒”

一个光点有节奏地一闪一灭,每隔10分钟左右,给这个黑暗的空间搅局。

还有谁?竟然会在这种人间地狱里徘徊。

弯弯曲曲的散热管道中,光点又点亮了,是打火机的火苗。一张扭曲的脸睁着恐惧又绝望的双眼看着手上的表。这个倒霉的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该死的,怎么还不走?!走啊,开阿!”男人不自觉地踹了一脚坚硬的散热管。虽然很痛,可他应该习惯了。男人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呆了整整两天两夜。

男人熟练地掏出一根烟,慢慢地点上。在黑暗中,一暗一灭的烟头显得尤其刺眼。男人由于紧张,大力地吞吐着香烟,不一会,烟头就快灭了。

他又将等待下一次漫长的黑暗。

埋怨和咒骂的力气也耗尽了,他仍旧沉寂在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平静”中。

就在此时,男人打了一个激灵,他神经质地看了一下远处的环形铁梯。注视了几秒钟,他松了一口气。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一次瞄准那里。

“呵,哈,呵,哈”

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旋梯那头幽幽然响起。男人紧张地揉了一下已经被汗水迷住的眼睛,隐约间,他好不容易分辨出远方多了几个绿色忽幽忽暗的光点,慢慢朝他这里靠近。

他赶忙掐灭烟头。非常小心地抱起一个大包,蹑手蹑脚的向更里处的轮机室挪动脚步。

他不清楚这几个光点代表什么,可是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被发现,一定没有好结果。

男人抱着包钻入最里层的轮机舱内,刺耳和炎热更加肆无忌惮,他估摸舱内有60度了,分贝足以让一个体质虚弱的人晕眩一阵子。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撑着窜入一个缝隙中。

他闭上眼睛,为了不发出声音或者是抵御极度恐惧带来的害怕,他用牙齿紧紧咬住手掌。缓缓地有股咸味液体溢出,他知道手掌被咬出血了。

几个绿色的光点慢慢朝他藏身之处走来,这更印证了他的恐惧。

他鼓足勇气探出头睁开眼,旋即闭上,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天哪!这是什么鬼东西!”男人突然不觉得热了,因为浑身都是冷汗。恐惧和寒颤替代了灼热和焦躁,是人吗?人怎么会有绿色的眼睛?

游船其实早就该开了,已经八点过了二十分,游船还在等两个迟到的游客。

船上的游客不免抱怨起来。

“二十分钟!足够可以下五六把重注了!”一个叼着雪茄的秃头美国佬嘀咕着,“嘿,你们看到这船上有轮盘赌吗?这很刺激!伙计们,我叫杰克!”秃头美国佬朝着其他倚在栏杆上的游客以得克萨斯牛仔的问候方式打招呼。

几个欧洲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他的行为已经和暴发户挂上钩。你瞧,光秃秃的脑袋下面连着个面包一样松软的身体,是他们蔑视的美国佬劣等产品之一,他们假装听不懂杰克在说什么。倒是一个真的听不太懂杰克西部美语的日本男人,保持着其民族人一贯的礼貌,哈腰点头,脸上堆满一层笑。

另一个拄着手杖,腿有些瘸的老男人比谁都健康似的在甲板上来回走动,口中不知道喃喃自语些什么,还把手杖重重地敲敲甲板,仿佛是在抗议这种不准时的集合方式。

“黑海之旅”着实吸引人。船上有赌场,SPA馆,舞厅,儿童室,二十四小时的热水供应和波兰厨子开出的菜单。

但每个有幸上船的人只记得旅游告示最后一行字。

“黑海之后,第二部分是印加的探险之旅,喜欢财富和冒险的你将得到空前的满足!性命重不重要?人生就是用来冒险的!”

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旅行社以前做过什么,或者有什么资本敢夸下如此海口。他们只知道旅行社的老板是个显赫的西班牙贵族,他姓弗朗西斯柯。

游船开始鸣奏汽笛,如果十分钟内那两个人还没有来,他们将错过这次旅行。

“来了来了!”一个红发女人挥手大叫。她的丈夫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压低音量,至少不要让同船的几个欧洲人把她作为下一个粗鲁没有礼貌的评价对象。

船上的水手目无表情地走下悬梯,迎接这个开着豪华跑车的客人。

从马萨拉蒂上走下一个穿着白色西装,拄着镶钻手杖,约莫三四十岁左右年龄的男人,由于保养的关系,分不清具体的年龄。他缓缓地打开后备箱,水手费力地提起后备箱里的一个大包紧跟在他后面。他春风满面地走上踏板,大家都有些吃惊,从打扮上来看,这个男人无疑非常富有,很有可能还是个不露深色的欧洲贵族。他怎么也会上这条船?

并不是这条游船不好,而是他应该参加皇室游艇俱乐部之类的环球游活动。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各位,非常抱歉,我晚到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默罕默德,来自西班牙马略卡,再次请各位原谅我的迟到。”默罕默德微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歉。随即从裤袋里掏出几张壹佰欧元的钞票,塞在水手的手里。

女人们的气倒是马上消了,默罕默德的彬彬有礼,出手阔绰已经给她们留下了好影响。往细里看,小麦色的皮肤和流线型的肌肉就是有品位的富人们过着有闲生活的最好暗示。这种人一旦在伦敦最高档的大都会俱乐部露个脸,必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堆中最强手的舞伴。这是肯定的!

果然,船舱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白种女人。亲昵而礼节性的在默罕默德英俊的脸庞上浅浅地吻了一下,女人们看得心中有些醋意。

默罕默德抱了一下金发女人的细腰,豪迈地说道,“米雪儿,我终于来了!”男人们故意避开这一幕,尤其是对米雪儿——此次旅行的导游——有企图的男人来说,是“让人伤心”的一幕,甚至有点恶心,虽然有些人对米雪儿有更“远大且宏伟”的计划。

“噢,亲爱的默罕默德,弗朗西斯柯先生让我带他向您问候。”金发女人说道。

默罕默德笑了一声,“米雪儿,谢谢你的转告。可以领我去房间吗?你看客人们都久等了。”

米雪儿看了一眼岸上的还没熄火的马萨拉蒂说道,“默罕默德先生,这车停在这里可不是个好主意。”

默罕默德笑了一下,看都没看便走入船舱。远远的传来一句话,“就当作给早起的码头工人的圣诞礼物吧。”

是的,马上就是西方的圣诞节,第一个来码头的工人会惊叹于这个圣诞老人慷慨的礼物。

众人羡慕地看着默罕默德的背影,此时一个水手凑上来对米雪儿说道,“米雪儿小姐,有些不太对劲。那个人还没有来。”

米雪儿看了一下手表,又看了一眼众人由于等待而愤怒的眼神。

她犹豫了一下,可还是提高嗓门说到,“二副,起锚!”

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的还发出了欢呼声。但谁都没想到,此时的水里冒起了一串水泡……

轮机舱里的男人就快死了。

他的皮肤已经开始起泡,不久的将来就要粘在象铁板烧一样的钢管上,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那两个东西越靠越近,男人已经可以在弥漫着机油味的闷热潮湿的空气里闻到一股属于野兽的腥臊味,甚至可以在“隆隆”的机器声中听见“它们”在觅食的时候才有的低沉的聒噪声。

“死了,死了……”男人心中莫名的产生了死神的轮廓。

“必须自救!”男人突然摸到了身边灼热的机油在滴淌,脑中产生了一个大胆冒险的想法。

男人摒住呼吸,闭上眼睛,缓慢的转身,滚到机油中去。

一股钻心的烫痛从他的皮肤每个毛孔渗透至心,就像是千万只食人蚁同时咬住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肉,他想大声喊叫,减轻这种痛苦。可硬生生地忍住了,把本来撕心裂肺般的呼声咽了下去。这对他有好处,他的身体好似裹了一层新的气味,很难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台机器。

炙痛,焦躁,不安,油腻,恶心,无力交替着折磨他的身体,他的心灵。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能像木乃伊似的一动不动。

男人多么想立刻死去,他的灵魂就能解脱,缓缓地离开这个肮脏,被摧残的肉体,离开如此困顿不堪的狭小空间。飘出这艘船,一头扎下冰冷清澈的海水中,深深地,贪婪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咒骂,“该死的魔鬼,让鲨鱼生吃你们的肉,吸光你们的血……”一通咒骂后,男人的心中反而觉得好受些。于是他继续咒骂,用更肮脏,更不道德的语言。

“它们”终于凑到男人的更前,潮湿冰凉的鼻子在他头顶来回扫荡,从口中喷出的几近让人晕倒的恶臭险些就使这个可怜的男人从咒骂中苏醒。他感受到了尖长的獠牙在他头皮划过的搔痒,这个男人用非凡的恐惧心克服了冲动,竟然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再一次苏醒,他从地狱中回来了。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了。男人立刻跳出管道堆,使劲的拍打身上的油渍,润滑的机油从他身上缓缓滑落。虽然男人厌恶油腻,可正是这些液体救了他的命。

男人摸索一下,发现那个大包还在,舒了一口气。他站定下来,从地板有节奏的起伏程度和轮机更嘈杂的声音中判断得出,游轮已经出发了。

男人拽起大包,朝着通往上一层甲板的旋梯跑去。他心中清楚,这不意味着已经解脱,相反,苦难而惊险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游船在平静的黑海中航行,由于赶上地中海温暖的季风,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两人站在船头甲板观赏星星和月亮是件再浪漫不过的事。

可刚上船的人们,尤其在等待之后的男人们,忽视了这么美妙的景色,反而急于去船上赌场挥霍一把。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是单身汉,还是有妻儿的,他们的体内蕴藏着天生冒险的本能,特别是在公海的赌场上,渐渐的被催化出来。

焦点围绕在轮盘赌上。

轮盘赌很简单,就是一个轮盘上标识着红黑交替的从0-34一共35个数字。每次旋转的弹珠就落到一个数字内。单,双,红,黑或者具体到任何一个数字都可以下注。

米雪儿坐庄,每个有兴趣试试手气的“冒险家”都摆出专业赌徒的架势。

美国佬杰克无疑是最热衷的那位,他面前已经堆满了各色筹码,手舞足蹈地大叫大嚷,“再来一个黑色的,黑色的。”

“12,黑色。”米雪儿说道。

“OK!嘿!功夫小子,你别光站着看,这可是没钱挣的!”杰克拍了一下身边的一个年轻的中国人。

年轻的中国人长得不完全像东方人,有着南美人的咖啡色皮肤,中等个子,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浓郁挺拔的眉毛和血色红润的双唇,还有就是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睛。据说他是个旅游杂志的自由作者,游历了大半个地球,还坐船横穿了太平洋和大西洋。足以证明是个经验丰富的旅游家。

他微笑了一下,摇摇头。

“嘿,跟着我赌一把,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下一把压红色的。”杰克推了2000元压在红色上,轻声地在这个中国小伙子耳边说着。

他看到这边似乎对赌博没有兴趣,而他斜对面的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同时想把手上仅有的赌注押在黑色上。

杰克狡诈地看了他们一眼。他心中突然不安起来,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视线一直要往吧台的某个角落定格。他没有办法摆脱,因为有双眼睛在看着他,杰克想起那个角落就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借着赌钱的勇气,他认真地看了一下。

那是个慢悠悠地品着一个琥珀色酒杯的矮小男人,不,仔细看,从外形上不能轻易的说是个男人,总之他给人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只能记住他有一双同样是琥珀色的眼睛。由于头上戴了个巨大的黑色帽子,看起来犹如传说中的巫师。杰克搜索记忆的深处,怎么就感觉不到之前见过他,难道他不是游客?

“托得,你确定是黑色?”军官中最高大的那个平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带头下注的黑人军官。

黑人军官吐了一下舌头,咂巴了一下,“唉,啧啧,纽曼。战场上你是一条龙,怎么赌桌上你胆子那么小,气魄呢?你跟不跟?阿瑟呢?”黑人军官朝他身后的一个年长一些的军官发问,眼神中带着些许哀求,他希望有人坚定地支持他。

阿瑟约摸四十岁左右,戴了副茶色眼镜,因为脸上有道刀疤,非常好认,估计是作战中留下的。

“刚才那个得克萨斯人赢了几把?”阿瑟问道。

“6把,先生。”在他们对面的一个红头发红胡子男人平静地回答道。刚才就是他阻止自己的妻子在船舷上大喊大叫。

“舒马赫,可以不要赌了!舒尼吵着要去船头!”红发男人的妻子又开始扯动高亮的嗓子,并且指了一下身边的舒尼,只见一个小男孩使劲扭动小身体,急切地想要摆脱母亲的束缚往船头跑去。

舒马赫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

“舒马赫!你忘了曾经说过什么吗?”女人变得愤怒,本来和蔼的脸开始扭曲,有人扭头看着红发的舒马赫。

舒马赫急躁地把手上的筹码押在“大”(18-34)上,对身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提姆,如果这把赢了,给我继续押大,我马上回来,我还有些事……”他指了指妻子,希望提姆能明白已婚男人的苦衷。

提姆是个谨慎的美国传染病医生,他和舒马赫只是在赌桌上交谈过几句欧洲和美国近代的关系,对于这么重大的“任务”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不,舒马赫先生,恐怕我作不了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提姆不自觉地往后一站,表明了他的立场。

“罗宾!要不你来?!”舒马赫朝着提姆的同伴,另一个美国人请求。

“俄……”没等罗宾说话,舒马赫就跑了,哄着老婆和孩子往外走去。出门前还不忘看了罗宾一眼,似乎要给足他做一回赌徒的勇气。

“怎么样?先生们,你们谁来代劳?”米雪儿觉得这幕戏滑稽,有些轻蔑地看着这两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男人。

“我来替代!”两个男人中间挤出来一个女人。穿着性感暴露的连衣裙,乳房若影若现。可女人怎么看都不应该这种打扮,因为她长得就像贤妻良母。

“来啊,对面的大兵们,我们来赌一把!”女人朝着她对面三个强壮的军官抛了一个媚眼,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弄得在场的所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够了!萨拉。”罗宾拉住她的手。

萨拉笑着摸了一下罗宾的脸,转而狠狠地抓了一下说道,“你给我闭嘴。你凭什么教训我,还不和你的提姆大叔回房间逍遥去?”

提姆涨红了脸,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侮辱。提姆愤慨地向休息室快速走去,罗宾显然有些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会,真的跟着提姆去了。

萨拉表面上一点都不在意,又把自己的筹码押在“大”上,喃喃自语道,“还有没谁跟的?”语气中明显带有雌性的成分,希望有能力的雄性回应。

“我买小!”阿瑟把手上的筹码都扔向萨拉的反方。直勾勾地看着萨拉。

“哈哈,这把热闹了。”默罕默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拿着一个纯金的酒壶,慢慢地度步而来。

“您来啦!想要什么?”米雪儿媚笑了一下。

“我?让我看看。”默罕默德仔细地看了一下台面上的战局分布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又旧又破的怀表压在19这个数字上,还问了一句,“今天是19号吗?”

米雪儿点点头,拿起这个破烂的赌资打量一番,突然把所有筹码都退到一边,众人不知所措。

米雪儿认真地说道,“默罕默德先生,我们接受不了你这么大的赌注,这块100年前的怀表我真地不能接受。如果我输了,船也要给你。到时我怎么向弗朗西斯柯先生交代呢?”

顿时,这块又旧又破的怀表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

默罕默德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赢的几率太小了,如果你赢了,至少你可以拿走半条船,何乐不为呢?不要太看重这怀表,对我而言,能和各位一起娱乐才是最开心的事。”

没有人吱声,在他们面前,众人都觉得渺小起来。

“好了,要不这样吧,我抵价1000元,米雪儿,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默罕默德简直没有把钱放在眼里的意思。

米雪儿想了一下,又把筹码都拢过来。

“好,既然这样,我不扫您的兴致了,那我可要开咯?”没有人摇头,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19这个数字上以及数字上的金表。

米雪儿推动旋转盘,把一个银色的弹珠放入盘内。

弹珠闪耀着眩目的银光,在各个数字间跳动,承载着众人的希望。

渐渐的慢了下来,人群就更紧张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聚了过来去,想看谁是大赢家,财富就取决于这个小弹珠,是件多么有意思的事啊。

但是有两个人没有靠过来,反而向船尾的甲板方向走去,脸色异常凝重。

一个是刚才那位年轻的中国人,另一个则是一直依靠在沙发上享用美酒的年长军官,那三个军官恭敬地叫他拉塞尔上校,那个大黑帽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俩的举动。

弹珠就要停下来了,19离它不远。默罕默德的脸上开始绽放出一丝微笑,掏出一块白色丝织的印有他名字的手帕。

“快停下来,红色19!红色19!”默罕默德没有出声,倒是杰克大声叫嚷着。

结局就要尘埃落定,可上帝在此时却开了一个玩笑。

整个大厅忽然停电了,本将要爆发的悲喜剧骤然转变成哑剧。

就在众人发愣的瞬间,赌场和船尾甲板连通的门被撞开了,一声凄惨的救命声让胆小的女人们顿时吓破了魂,所有人同时能感觉到有物体以及快的速度呼啸而过。

“嘭!”火光电石间,枪声响起。接着就是一声野兽般痛苦的嘶吼。

“电!快去拉应急电闸!”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几秒钟后,大厅从黑暗中恢复过来。

结局比赌局还精彩,一个年老的男人躺在地上,衣服被撕成一缕一缕,皮开肉绽,头皮掉了一块,脸上都是抓痕。眼神中像是看见了魔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看到这个恐怖的场面,女人们愣了一秒钟才开始忘乎所以的喊叫,那个日本女人还把女儿的头紧紧护住,女儿则把一只小猫的头也紧紧护住。他们躲在日本男人的怀中,尽管男人不高大,可还是尽量抱住自己的家人,用缓和的话语安慰着。

拉塞尔上校没有收起还冒着青烟的手枪,沿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往下层甲板跑去,边跑边说,“阿瑟,过来看着尸体!你们保护好大厅里的人。”

“上校,危险!”大兵纽曼提醒道。

可拉塞尔已经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离尸体最近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小狗。黄白色可爱的短毛吉娃娃,这一幕,也是又是上帝的杰作,可爱的生灵与死亡的尸体捱得那么近,咫尺之遥却反衬出了世间生与死原来就是那一丝间隔。

“快!皮皮,快过来!”它的主人是个标准的南欧美女,一头黑色的长发掩盖不了慌张,想要靠近尸体抱走小狗,又不敢。倒是小狗“汪汪”叫了几声,聪明地到主人的身边,神经质的东张西望。

阿瑟把尸体反过来,这个看上去刚从坦桑尼亚国家公园被抬回来的可怜人的致命伤在喉管,被咬得鲜肉模糊。

“凯文先生,这是凯文先生!”有人认出来了。这个老男人几小时前还在甲板上活蹦乱跳来着。

“噢!这个可怜的残疾老头,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海文,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们!”有人想知道真相了,只有海文最接近答案,虽然只是比死神远了一些。

“就在你们刚才玩的时候,我听见船尾有微弱的呼救声。我和那位上校先生都察觉到了,于是我们就赶过去。”中国小伙子叫王海文,他用流利的英语解释着故事的开头。

“你听见凯文先生在叫什么,是吗?”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问到。

“恩,是的。”海文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是什么?”带黑框眼镜的女人似乎饶有兴趣地问道。

海文有些不太喜欢这种单刀直入的语气,本想说的话停顿在喉咙口。

可沉默毕竟不是办法,几十双没眼睛都在等待着答案。

“凯文先生在喊叫着还他的手杖,是的,一根手杖。”海文低沉的说道。

默罕默德喝了一口酒,对着海文说道,“哦,可怜的小伙子,你是不是听错了?一根手杖就招致了这个令人沮丧的结果?太不可思议了。”默罕默德非常具有同情心的看了老凯文一眼。

海文还没回答,那个角落里的小矮子就张开他那张没有牙齿的瘪嘴,“乌卢阿达,库西萨塔。”

大家都微微有些惊讶,但是戴黑框眼镜的女人显得突然的没由来的激动,像是遇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样!

拉塞尔上校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古怪的事情,在他作战生涯的几十年间,从没有一个敌人能逃脱他的追踪,何况有个狗娘养的敌人还中了他一枪。血迹在迷宫般的客舱层消失了。顶上的灯开始一闪一灭,拉塞尔强烈的克制住心中的一种感觉,那就是久违的恐惧。按理说,自从三十二年前他亲手杀死第一个敌人开始,真的就没有其它的事可以胆颤他,惊悚他。

但此时,他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人,只有远处飘来的及其轻微的异响,他没有办法形容,也许很多人也有这种经历,独处的时候,从心头一瞬间跳出来的单音,转瞬即逝,你是不会留意的。因为你处在这个车水马龙,嘈杂的世界。即使是噩梦醒来,你仍然可以通过外界的自然声苏醒,知道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可……拉塞尔耳中一直重复着这种单音,他现在只想回到刚才的赌场。立刻!他开始不自觉地倒退,握紧手中的枪,大汗淋漓,步伐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每退一步,他都要仔细的左顾右盼。他觉得处处都是危险,每个房门内都是恐惧。

在倒退到第十一步的时候,他感觉到右侧有个房间的门开着,也许是虚掩着。里面有“哗哗”的水声,他的心一紧,他倒不是被水声吓退了,而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气味,一股骚动味。他听到了单音的起源处,现在听来,更像是一种喘息,一种参杂着不安,急迫,不耐烦的喘息。

拉塞尔知道自己不该退却,他应该勇敢地推开门。门里就是答案……

水声没有了,喘息声更加急迫。拉塞尔用左手掸掸右肩的灰尘,这个很管用,他第一个上司曾经告诉他,这样做可以立刻消除紧张,可是今天却不管用了。

拉塞尔还是摒住呼吸,慢慢推开房门,里面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房间内站着两个人形的东西,幽绿色的眼珠正对着浴室的门,而有个人正吹着口哨准备从浴室里出来。

“站住,危险!”拉塞尔大叫,同时他眼前一花,拿枪的右手一阵刺痛,枪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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