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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战史》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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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过了五分钟吧,也许是十分钟,大卫-布鲁顿听到了一种隐隐的轰轰声,放眼望去,只见一道白线从水天相接处涌过来。“是海啸,战舰坠海激起的海啸!”大卫-布鲁顿心中一寒,赶紧大喊道,“海啸来了,退到高地上,尽量抓住固定物。”

官兵们看到远远的一道水墙挟着轰轰雷鸣排山倒海而来,这才如梦初醒,“哗”地吵开了,乱纷纷地向高地上跑。

可是岛上的树木野藤太多了,根本无路可通,动作最快的人也不过入林10来米,海浪已经冲上沙滩了。官兵们更加慌乱,手足无措,一些有经验的大喊起来:

“趴在地上!”

“抱住树!”

“抓住藤子!”

…………

海浪呼啸着猛扑过来,淹没了所有的色彩和喧哗。

等到海水退去之后,官兵们从树干上、沙滩上、草丛中爬起来,吐去口中苦咸的味道,抖去全身淋漓的海水,相互搀扶着,打趣着,开着晕素不等的玩笑。

大卫-布鲁顿在卫兵的搀扶下狼狈地爬起来。海浪来时,他刚刚接近树林边缘,什么也抓不到,两个卫兵情急之下将他扑倒在地,总算没被海浪冲走,只是脸上被粗糙的沙粒划了几道血痕,军扁帽也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大卫-布鲁顿吐去口中的海水,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被海水一浸真还有点疼。当时也不管它,抖了抖沾在衣服上的沙粒和几根枯草,好在这一带没有什么泥土,虽是有点湿渌渌的不舒服,倒还算干净。

医务官赶过来要为大卫-布鲁顿清理伤口,却被他制止了:“我没什么。你还是先给大家看看吧,尤其是原来带伤的。”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没事,大卫-布鲁顿站起身来,大声道,“全体集合,清点有无人员伤亡。”

不过五分钟时间,清点结果就出来了,2人重伤,74人轻伤,无人死亡或失踪。大卫-布鲁顿大大松了一口气,靠着一株大树坐下来,吩咐医务官赶紧组织治疗,其他人去检查搬运设备。

整整忙了一个多小时,伤者都包扎好了,装备也移到了树林边,事务兵开始生火做饭。

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大卫-布鲁顿开始焦急起来,总不能让官兵们在沙滩上露宿吧,万一晚上涨一次潮岂不全军覆没了?看来必须找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开阔地带才行。好在第二行星的一天有29个小时,到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大卫-布鲁顿亲自出马,率领两艘战斗艇进行查探。

战斗艇在空中缓缓飞了两圈,借助艇上的侦察系统,大卫-布鲁顿才算真正认识了这个小岛。

小岛呈圆锥形,是一个火山岛,面积38.6平方公里,最高海拔163米,是第二行星比较大的一个岛屿。由于位处赤道地带,雨量丰沛,光照充足,岛上植物十分茂盛,藤树相连,野草丛生,除了窄窄的海滩之外,地势陡峭,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只有离官兵们直线距离六公里左右的一处悬崖下面,有一块树木比较稀少的平地,把树砍掉,倒也可以将就做个营地。只是现在到天黑最多只有三四个小时,就是马上动手,要想建起一千二百人的营房来也是不可能的,看来今晚只好露宿滩头了。

就在大卫-布鲁顿的战斗艇刚刚着陆的时候,突然一个士兵大叫起来:“海盗,海盗!”

官兵们大大吓了一跳,顺着那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一个巨大的钢铁脊背露出海面来,看那形状,怕不有一千多米长。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只要一颗飞弹,就能把他们连同整个小岛化为乌有。官兵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喊的,有叫的,有抓枪的,有奔向战斗艇的,直如世界末日一般。

大卫-布鲁顿也感到了死的恐惧,可是他并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立即从战斗艇里站起来,大喝道:“大家不要乱。战斗艇驾驶员立即上艇,准备战斗。有枪的由科尔中校指挥,尽量找礁石掩护,组织防线。其他人都躲进树林中去。战斗艇都跟我来,一艘战舰有什么好怕的,看我们击沉它!”说完立即钻入舱中,将战斗艇飞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以这区区50艘战斗艇来对付一艘战舰,无异螳臂当车,可是他们如今只有这些武器了,只好拼死一搏吧,以战斗艇击沉战舰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况且敌舰也许是流星雨中幸存下来的,受伤挺重也说不定。

这时那艘战舰已经驶近了许多,半个舰身都浮出了水面。大卫-布鲁顿在空中看得清楚,舰脊上巨大的五彩天狼旗映日生辉:“是爱德华兹,是爱德华兹!”刹那间整个通信回路上都是欢笑声。

当克里特将伤痕累累的爱德华兹号战列舰直接停在沙滩上,一手抱着血迹斑斑的头,一手挥舞着从舷梯上下来的时候,官兵们都惊呆了。一千多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脸上,让克里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向下走,一边讪讪地说:“好歹我们也算是英勇负伤吧,怎么也不欢迎一下?”

官兵们这才知道的确不是梦,顿时大喝一声,一拥而上,将一行14人抓下舷梯,向空中高高地抛起来,整个沙滩沉浸在节日般的欢声笑语里。

然而克里特却无福消受这种英雄式的接待,一边身不由己地被抛掷着,一边呲牙咧嘴地大叫起来:“哎哟哟,快放我下来,快放下,我的头撞破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克里特的头上已经鲜血长流了,赶紧把他放到地上。医务官帮他止了血,又用绷带将他的头缠得粽子一样,这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轻轻拍着克里特的肩头,笑道:“没事了,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三天就会自然长合的。”

克里特也笑了起来:“不知会不会有损我的英俊外表?我可还没结婚哪。”

话音未落,后背上立即挨了一拳头:“你现在像个艾美伦野猪,还英俊个鸟!赶快说说,怎么死里逃生的?”艾美伦野猪是艾美伦星系特产的一种猪科动物,全身纯白无毛,可以直立行走,倒与克里特此时的情境有几分相似。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克里特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的,等明天再细细叙述。可是大家如何等得住,被七嘴八舌骂了一通之后,只好老老实实交待出来。

可是说也奇怪,人在经受了极度的喜怒哀乐之后,一时之间对于当时的具体情境却是非常模糊。克里特和其他十三个人就是这样,只记得当时一具反冲减速发动机突然熄火,战舰翻滚着掉入海中,然后大家都昏过去了。等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战舰静静地躺在5000多米深的海底,舱内居然一点水也没有。再看舰内设备,又有一些新的损坏,如侦察系统已经完全报废了,望远镜的前镜头也撞得粉碎,不过发动机倒也还能勉强运转。由于星际战舰的密封性能极好,可以像潜艇一样在水中行驶。于是克里特等人就根据记忆中的方位,将战舰开过来寻找大家。至于当时的细节,可是没有人说得上来。

如此平淡无奇的故事,如何能让大家满意?官兵们都认为他们敷衍了事,没有说实话,非让他们说出细节不可。任凭14个人指天发誓,也不能令大家相信。

最后还是医务官为他们解了围,指出这种巨变之后的短暂失忆也是有的。众人才将信将疑地放他们去了。

果然没有几天,克里特等人就陆陆续续回忆起当时的细节来了,其中当然还是主驾驶克里特最能说清情况,也最是感慨良多。很久以后有人问起这段经历时,克里特还深有感触地说:“那十秒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当时我脑中‘嗡’地一声炸开了,根本没有想到生与死,事实上也许什么都没有想。我的手本能地掀动着面前的按钮,试图要更正战舰的飞行姿态。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还真是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按了一些键,至于按了一些什么键可就记不起来了。然后我就成功了,战舰在最后一秒钟成功地翻转过来,以受力最小的姿势与海面接触。当时爱德华兹号几乎是以每秒300米的速度撞击在海面上,激起了至少50米高的海浪,巨大的冲击力令我马上失去了知觉。好在反重力装置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安装在战舰内部,受损不太严重,经过维修已经可以发挥65%的功能。在着陆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下,正是这反重力装置救了大家一命。”克里特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当然我那些潜意识的操作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就是经验创造的奇迹,因此我获得帝国一级勋章也是应该的。”

这一次着陆,虽然不排除一些运气的成分,但是大家都一致认为是克里特创造了星际航行史无前例的一大奇迹。这一奇迹对于大家的意义是显而易见的,眼前来说解决了当晚住宿的问题,又提供了众多的重要设备,长远来说有了飞弹、重炮等大威力武器,不必再为一两艘海盗船而提心吊胆,同时也为最终回到天狼星系保留了希望。于是官兵公决,将那一座小岛命名为克里特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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