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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之死》第十一回 步入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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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卡上班——开会——写程序——午餐——写程序——刷卡下班,这就是我的每日工作流水帐,有些枯燥和乏味,但我还没有对这样的生活感到腻烦。

从38楼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幕墙可以俯视成都,有一种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幻觉,想起几个月前还在汽车厂里给同志们打开水扫地,我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每次到卫生间撒完尿,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上白衬衫、打领带的自己,再低头看看脚上锃亮的皮鞋,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李涛,不,是FrankLee,你是一个外企Programmer,你混得不错!

每天的虚荣心终止于下班后交通高峰30分钟招不到出租车的苦等,随后汽车洪流的尾气将白领的虚荣心和我一起熏得灰头土脸,乌龟一样爬行的出租车里坐着的我开始怀念社会主义汽车城便捷迅速的公共交通,并会再一次想起我的奔驰梦,然后知道实现它极其艰难,因为公司的老板也没给他配车开,为了躲开交通高峰每天被迫加班或者网上闲逛一个多小时——他肯定觉得在楼下傻等半个小时会太伤外企地区公司老总的自尊,当然,他会解释为他浪费不起那么多时间,想着饿着肚子在38楼的老板,我知道自己还是李涛,不因为我有了一个英文名字FrankLee就能改变生活。

在公司干,什么时候才能有奔驰呢?什么时候才能不忍受落后交通的折磨呢?我想美国的大老板肯定能做到,可是我和他之间有18级!甚至比一个三等兵到五星上将的等级差别还要大!就算3年升一级也要54年!54年和18级,这两个数字比让我用800公斤的杠铃做200次深蹲更让我绝望和泄气。

从38楼往下看,下面的人象个虫子一样,我想在我头上18级高处的大老板看我肯定不是虫子,而是一个黑点都看不到,我只是遍布世界的庞大公司在中国触角上的一个小螺丝,在汽车厂里呆过的我又觉得自己连螺丝都算不上——汽车少了螺丝可能开不动,公司这台庞大机器少了我照样运转,会不会运转得更好?

当然生活还没那么糟糕,生活总的来说很开心,白天上班,下班后和王腾到体育中心跑一个小时步,然后喝点酸奶,吃点高能食品后休息二十分钟,接着到拳馆锻炼两个小时,主要练习深蹲和击打,结束后找饭馆吃饭,然后就去泡吧或者回家看书打游戏。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继续着,直到有一天被打破……

96年9月,王腾的父亲打来电话说他母亲心脏病发作住院,听到消息后王腾马上请假赶回了铁山,走的时候把我所有的钱都“借”走,加上他自己的,一共有一万多块。

三天后王腾回来了,一脸忧虑的他告诉我说他母亲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医生说需要10万左右,而且相当危险,铁山没有条件做这样的大型手术,只能到成都来做,最好的手术时机是两个月内,现在家里没钱只能保守治疗。

我一听10万就蒙了,他一个月2000块钱的薪水要攒够10万那可得5年啊!我一个月5000的薪水也得2年,我们不吃不喝几年那也才刚好够,到时候只怕人早就保不住了。

傻了几分钟我们开始想办法,我说要不行找我三叔借钱,他马上否决——借了还得还,他哪里去挣钱还这么大一笔债?而且数目不小,非亲非故,不好开口,我也觉得数目太大,打小我连100块钱都没找三叔借过,10万要我开口也实在太难。

然后开始胡思乱想,一个个想法在杂乱思绪的海洋中探出头来,又迅速被理性之枪打爆头……

砸锅卖铁我们也凑不够这笔钱,他妈妈从小对我对我象自家儿子一样,他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和弟弟李英从小没在他家少吃饭,我甚至有他家的钥匙,他家楼上专门给我和弟弟留了一间屋,我家来了客住不下我就直接和弟弟去他们家睡觉,招呼都不用打,平时没客也跑去住,我妈妈常说我简直不着家,还说这样下去都得给王腾家伙食费了。

王腾发了半天楞,忽然站起来说:“跟我去见一个人,可能他有办法。”

一听有办法我来了劲,问起王腾究竟什么办法他告诉我在青海认识的扎西麒麟和打黑拳的事,然后就翻出电话本找到扎西写的号码拨通了电话,掐了手机,他告诉我跟朱军联系上了,朱军让他过去见面。

下楼打车赶到约定的西延线圣淘沙茶楼见到了朱军,朱军四十多岁,长得很粗豪,络腮胡子留得很长,黑脸、黑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桌子上还放了一副黑墨镜,挽着袖子,露出一胳膊的浓密黑毛,一看他这模样,心里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是黑社会!

随便聊了几句青海的事情,朱军说他是陕西人,开始在新疆当兵,后来调到西藏偶然机会认识了当时在拉萨做生意的扎西麒麟,他在部队里从16岁混到36岁,足足20年,最后混了个中校营长,转业后他不想在单位干,就下海做起了生意。

王腾心里有事,聊了几句就直接告诉朱军来找他的目的是听扎西麒麟说可以打拳赚钱,现在家里母亲手术等着用钱,所以来找他看有没有路子。

朱军盯着王腾看他说完话,喝了口茶后说那走吧,去试试拳。

朱军一个人来的,他开一辆三菱越野车,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太平寺,最后停在了四川运动技术学院重技击系外不远的一个院子前。

这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乡下大院,院子一边靠公路,一边则是种着蔬菜的地,院子外面是竹林和果树,从外面看非常普通。

推开院子的门,院坝里居然有很多健身设施,几个人正在葡萄架下喝茶,另外几个人练踢腿,里面的人看到朱军后都站起来问好。

先让我们试了试深蹲,也没测极限,朱军直接问王腾400公斤能举吗?王腾说行,就上了400公斤的重量做了一组然后就算完。

接着就量了一下身高体重,王腾一米八五,八十二公斤,量完了朱军就叫了三个人一组和王腾试拳。

那几个人身体还算结实,但用格斗的标准看则不堪一击,看样子是退役的举重运动员或者其他什么技击系的,肌肉有些发达,但看肌肉质地就知道不是练拳的——不够实,抗击打能力根本不能和我们相比,拳头打来爆发力量也不足,外行看似乎力量充沛,但是接触第一拳后王腾就知道让他们打不还手也打不死自己。

王腾先架隔了几拳,随后迅速还击,他第一脚攻击就踢在一个陪练壮汉的小腹上,那人倒退几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随后王腾拳打脚踢,剩下两个人也招架不住,其中一个被踢中胸口,虽然穿了护具没有受伤,但踢闭了气,一时呼吸不畅,脸色也变得苍白难看。

朱军看了王腾的表现挥了挥手说可以了,然后朱军指着院子里一个30厘米粗1米高的松树木桩问能否踢断,我一看那木桩的尺寸就知道没有问题,我们十七岁的时候就能踢断那么粗的木桩。

王腾连环几脚踢断了木桩,朱军盯着木桩看了一分钟后告诉王腾三天后给他安排一场比赛,出场费一万块,胜利的话再得一万,对手将是一个退役的摔交运动员,拿过一次全国冠军,然后就要我们回去好好准备,三天后晚上十点比赛开始,提前三个小时他会派人来接我们到比赛地点。

说完后,他掏出3000块钱给王腾,并说其余7000进场就给。

我和王腾回到住的地方,也没心思多想,洗了个澡就出门吃饭,然后回家看书,各自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我在想:这下子真的要靠拳头打天下了!

打完第一场比赛,击败摔交冠军我们有了6万2,为了母亲的手术王腾也放下面子找朱军预支2万酬劳,朱军倒也是个爽快人,看王腾踢断摔交冠军的腿并未用全力,比赛下来后对王腾赞赏有加,请客吃饭一通忙乎,王腾找他预支比赛酬金,他问了下借钱的原因居然借给我们4万,还说要不够再找他。

把王腾的妈妈接上来,送进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完手术后又住了一段时间院,最后结帐花了九万二,然后王腾租了辆车把他父母送回铁山,剩下的几千块最后临走也全部留给了父母。

等他回到成都,我们口袋里只剩下500块钱,还有半个月房租到期,欠了4万块钱的债,到我们发薪水还有半个月,日子过得很紧。

没办法,得靠拳头挣钱还债,好在用拳头挣钱看起来还挺容易。

和朱军联系了一下后,他告诉我们周末已经安排了一场比赛,王腾将和一个退役的空手道全国冠军打,那人很厉害,格斗的时候心狠手辣,有个外号叫“电锯”。

中国的很多搞重技击的运动员退役后年龄在二十二、三到三十几岁,学的项目包括拳击、柔道、摔交、举重等,这些运动员在队伍的时候一般每个月有几百千把块钱的补贴,国家包吃包住,这些运动员中能出成绩拿个什么奥运金牌回来自然名利双收,不过成功者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的运动员就靠这点钱打发日子,一直到退役后工作。

运动员从运动技术学院出来拿的是本科文凭,可文化知识大部分都非常有限,比赛训练压倒一切,文化考试不及格有实力拿冠军的运动员教练也不可能不让你上场,不能出成绩文化考试即使每次100分也立马让你退役,所以他们主要精力用在训练上。

退役后没文化和专业的运动员出路很伤脑筋,有些运动员退役后进了公安系统做警察或者特警,那算混得很好的,大部分没路子的运动员需要自谋职业,有些靠运动特长到健身房做教练或者体育教师,有些则进入边缘行业,做起了私人保镖、赌场看守等等五花八门的职业。

其中有一部分不怕死想挣快钱的则进入了黑拳界,靠博命来换取金钱,又因为不少现役的运动员抽烟、喝酒、赌钱、泡女人……,恶习不少,开销很大,所以也有不少运动员还没退役就出来打黑拳走穴,赢了几分钟就挣几千几万块,输了那就自认技不如人,如果把命搭上,那也算一了百了。

王腾照顾母亲动手术的时候已经辞职,老板对他很看重,走的时候告诉王腾以后想回来随时欢迎。

王腾管子公司老板性牛,长得矮小结实,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都透着精神和干练,相书说:“功名看气宇,事业看精神”,他精神这么好,难怪发财。

不过看相归看相,牛老板有今天的成就为此吃的苦可一样少不了,总之不管是牛老板还是马老板,或者什么猪老板,该跑的路少了一步都只能哀叹:空生得一脸富贵相,却落得个穷苦下场!

牛老板本是成都双流人,白手起家,在成都打拼了二十多年,他从做木匠开始,然后开建材铺——开工厂——办公司,艰苦创业,从赤手空拳到拥有亿万身家,掌管几千人的一个大企业,成了成都乃至西南商圈数得着的人物,也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豪杰。

牛老板烟瘾极大,一只接一只没见过停顿,他抽的烟很特殊,只抽四川土产几毛钱一包的“巴山雪茄”和两快钱一包的“绿五牛”,而且每次抽绿五牛还要把过滤嘴掐掉,别人敬他任何烟他都不抽,他的解释是:“只抽黑的,不抽白的。”个性十足,非常之“酷”,不过他可是真“酷”不是摆“酷”,穷也如此,富也如此,估计到老也如此。

有一次我指着牛老板的豪华凌志车对王腾说:“牛老板肯定是全中国抽绿五牛的人里面唯一开凌志的,也是开凌志车的富人里面唯一抽绿五牛的,了不起,两个中国第一,牛!不愧为牛老板!”

和空手道冠军“电锯”的比赛还有4天时间,辞职后王腾开始每天训练,他弟弟王飞没课就跑来陪王腾练,王腾打黑拳的事情还没告诉弟弟,王飞也是酷爱运动,陪哥哥一起操练积极得很,除了王飞我下班后也去健身房一起操练。

四天时间转眼过去,和空手道冠军“电锯”的比赛开始了!

——未完待续铁山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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